临近出兵,云浪被云若盟唤至书房,见书房的门虚掩着,云浪在门外叩拜:“奴才奉命拜见城主。”
“进来吧。”
云浪本以为云若盟少不了要为难他,但他并没有议事堂上那般威严与怒气,反倒是显得随和、好相处。
云若盟坐在窗前的摇椅上打量着他,随后起身将窗户关上,从桌案上拿起一封信件:“这和你有关吧。”
这是加盖过封章的密信,纸张泛黄应该是许久以前了。云浪打开信,来信人应该是云若盟安插在妖君殿的探子。信件大致内容,是三百年前妖君白知秋曾派遣探子监视梦渊城。
三百年前的梦渊,如同今日一般成了整个妖界的焦点。城主府的二公子云若虚,是当时妖界公认的天纵奇才,妖族未来的希望。
云若虚的“盗梦之眼”生来就有使人入梦的能力。但就在三百年前,云若虚失踪,几乎引得妖族全军出动,寻找于六界各地,却不曾想,天族之人来报,云若虚早已拜入南越凌之门下,做了神仙。
妖族上下人心惶惶,生怕梦渊上下随云若虚一同叛变,妖君殿及余下一百零七城派出各路杀手、暗探,各显神通却尽数被斩杀。
“三百年了,城主还没忘记这档子事儿,可真是好记性。”云浪收起信件,给他放回原来的地方。
“不是我记性好,是你神通太大。”云若盟回忆起今日议事堂前的那些事:“你为何怂恿若云大闹议事堂?”
“南越凌之发兵东临,本就是冲着上神界去的。”云浪再度露出那人畜无害的笑容:“您想以三千妖兵将人换回来,容奴才多句嘴,您凭什么就认为那名质子一定会是云若虚?”
“南越凌之膝下,除了若虚,七将军能征善战必定随军,萧魂乃北天界名门之后,难道还有更合适的人选?”
“您不觉得……萧魂远比若虚合适得多吗?”云浪解释:“北天萧家乃风雅世族,萧魂性子野,不然也不会被送去南越凌之帐下,说好听了是教导,说不好听了谁不知南北天界素来不和,那他就是人质,还是被萧家抛弃的棋子。以他的身份前来妖界,世人只会说南越凌之诚意十足,一旦出了事故……”
云浪双臂撑到云若盟桌案前,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一字一句认真地说:“一旦出了事故,南越凌之必以此为借口进兵梦渊,再以梦渊为据,荡平妖界。”
云若盟眼中出现了惊惧,他怕失去梦渊,可比起梦渊城,他更重视的是他兄弟的安危。可他万不能接受的,是妖界灭族,成为妖界的罪人。
云浪的话未停,又继续说:“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云若虚回来了,妖界是否还能如原来一般看待他。他曾是妖界的希望,是妖界数千年来的失败后,战胜仙族的希望!可现在呢?没放弃他的,也只有您了。”
云若盟忽然抬头:“还有你,不是吗?”
“那不一样,他是我的任务。”云浪淡淡地说。
白知秋的嘱托还如昨日一般历历在目。那位君上绝世无双的容貌,勾魂夺魄的声音。声声嘱托犹如“迷魂咒”一般回绕在云浪耳畔。
“小浪啊,拿不回盟书也不打紧,反正我们都习惯了。”白知秋曾这般宽慰他。
习惯了?习惯了被仙族奴役?习惯了仰人鼻息生活?还是习惯了妖界一百零八城相互内斗,一盘散沙。
这番话一直印在云浪心里,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必不负所托。
五百万年前,上神界封印,五百万年来,五界诸道都流传着一个关于“五界盟书”的传说——第一个重开上神界的使者,会得到神的眷顾。而“五界盟书”,就是这其中的钥匙。
神界自古以来就凌驾于五界之上,谁都希望这个人出于自己的国度。他们派了千千万万的人东渡东临之地,夺取“五界盟书”。但那些前往东临之地的人,不是半路放弃,便是有去无回。
至于“盗梦之眼”,是一种天赋的象征,妖界五百万年来,也就出了一个云若虚,所以云若虚一出生,便是天之骄子,所有人都对其视若珍宝。
云若盟坚信云浪绝不是一个简单的探子,问:“为什么是你?”
云浪神秘兮兮地说:“不是非我不可,我只是千千万万使者中的一个,除了运气好,没什么特别的。”随即又咧嘴露出一个笑容,他似乎真的很喜欢笑。
云浪的笑容使云若盟默然,但云浪不再相劝,因为他知道他终究会答应。
留仙河畔。
仙妖分界地,半岛河滩上,大大小小饰以红漆的箱子堆在一起。妖界护送卫队早早离去了,秋月白绕着这堆“货物”走了两圈,一脚踹上去,碎裂声过后,结界破裂。揭开箱盖,除了些寻常的粮食药材,就是些金银珠宝。
秋月白压了压那堆已晾晒干的草药,满脸嫌弃地钻进箱子。南天界守备森严,想溜进去或许也只有躲在贡品里才有可能免于搜查。
盖上箱盖恢复成原样,在那堆五七八黑的草药中,他发现一双亮晃晃的东西。那不是眼睛吗?难道还有人用眼睛入药?
“狗贼,你是何人?”那人竟率先开口。
秋月白哪里肯认,辩驳:“你才是贼呢!明明是你先钻进来的,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还想诬陷我,我是那么容易被你诬陷的吗?”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又传来箱子被搬动的声音。随之而来的失重感,令秋月白不得不赶紧扶住木箱边缘。
“且慢,将军有令,验货。”
一口口木箱被一一撬开,秋月白瞪了眼身旁那人,非但不着急,反而有几分洋洋得意。
此时在箱子的外围,一队银盔银甲装备齐全严谨有序的天兵天将后,是由梦渊借调的散乱毫无章法的三千妖兵。梦渊这三千妖兵中,不是年老气虚,便是地痞流氓出身,与那天族军纪严明的士兵相距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