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浪紧盯着那红漆木箱,与妖界往日进贡之物并无二致,但为何他心里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你相信直觉吗?”云浪问身旁的林幽。
林幽是人类,在云浪的印象中,他就是一名文绉绉的小书生,在梦渊任职了大半辈子了,也不知云若盟为何非得派他前来从军,许是不信任罢。
“我信你。”林幽竟如是答道。
云浪挣扎了许久,他心里似乎有个声音怂恿他上前,但理智告诉他他应该依计划而行。
“罢了,赌一把吧。”
云浪不急不徐地向前走去如入无人之境,前面人山人海堵满了的兵士好像在他眼里根本不存在似的。后面许多人皆赞他身法灵巧,但林幽看得清,他根本没有刻意去躲避人流,而是直直地从众多兵将中穿过去,甚至遇上前来查点的天兵天将亦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云浪闯到大队的最前方,快步上前跪拜道:“将军容禀。”
这七将军骑一匹黑马,肤色黝黑,体格精瘦,少年模样。云浪有注意到,从梦渊至留仙河畔一路上,他都冷着脸十分严肃,以至于无人敢冒犯其威严。
云浪也不知为何,他偏就鬼使神差的,想去犯这个险。但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这七将军并非神仙,他是人,这位南天界赫赫有名的将军竟然是人类!还是出自以狩猎妖族为生的猎妖族人,难怪南越凌之会把节制妖界兵马的重任交给他。
阿七回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眼中饱含有惊异,面上却无丝毫变化,还是那张“纹丝不动”的脸。他所有的情感变化仿佛都是由那双蕴含有灵气的眼睛传递出来的,他的脸,似乎根本不会动。
阿七与云浪对视许久,没让他说,更没有让他不说。
云浪亦不再候着,抬头道:“我家主人冤枉。”
阿七的眼中充满疑惑,可他仍未开口,他似乎不喜欢说话。
云浪不再犹疑,继续道:“启禀大人,吾主本是人族中人,受困于妖界已久,求大人救我家主人脱困。”
阿七仍然没有说话,给身旁的副官递了给眼色。很快两名天兵便将林幽押上前来禀报:“将军,确实藏了个人类。”
云浪见状,跪在地上使劲儿叩头:“求将军开恩。”
“那也不能就此放他离开啊……”阿七忽然开口,云浪林幽俱是一惊,这低沉沙哑的声音中,竟夹杂着孩子气的奶音,难怪这七将军不喜欢说话。
“报!将军,贡品中发现两名奸细!”
阿七一挥手,便听闻身后嚎啕大哭声传来:“七弟弟啊!哥哥我好苦,我差点儿就见不到你了啊!”吓得阿七的马惊得长吁一声,阿七连忙抓住缰绳,这才使得其停下来。
嚎啕大哭的是一个长得细皮嫩肉的白净书生模样的人。阿七见他如此非但不怒,眼中反倒流露出几分不曾表露的惊喜,而这一切都尽收云浪眼底。
但更令云浪在意的是,那边传来的酒气中,蕴藏的那股淡淡的桃花香,妖皇陵玉桃仙独有的味道。
云浪眼珠一转,趁那人还未被带上来,装作一个不辨仙妖的小妖精,指着那白面书生道:“将军,不如您放了我家主人,用他去凑齐人数。”
那书生竟拍手叫好:“好啊好啊,从军总比去做人质的强!”
阿七眉间轻蹙,他在意的却是:“人质怎会是你?”
听他们间的对话,那书生八九不离十便是北天萧魂,也是此回南越凌之派来的人质。或许是途中遭逢了什么变故,或许是萧魂压根儿就不想去妖界做人质,所以才藏于贡品之中,意图逃回天界。在萧魂看来,只要他回到北天界,南越凌之便不敢拿他怎么样。
“好酒!”
这不和谐的声音打断这次谈话,秋月白满脸通红,东倒西晃,步履蹒跚地在两名天兵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林幽瞥了眼云浪,重重地咳嗽了两声,意在提醒他不要干什么傻事。
“你可真烦!”秋月白从两名天兵手中挣脱,一手揪住林幽的衣领,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看看你,你看看你,你们天界的士兵,身子骨都这么差劲的吗!还咳嗽,咳嗽,天界都没大夫的吗?没人给治的吗?传染了可咋办呢?哎哟喂,你你你,你离我远点儿。”说完就一把将他推开。
云浪唇角上扬,忍着笑白了他一眼,若无其事地背过身去。
谁知秋月白“肆无忌惮”地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从身后抱住他,还在他身上乱蹭,十分享受地边蹭边说道:“这烤猪蹄儿真香……”
云浪满脸嫌弃地看着这块挣脱不开的“狗皮膏药”,心里暗骂道自己干什么非得逞强搅合这人的事儿,关键这家伙还不识好歹,大庭广众之下耍流氓!
更要命的是,萧魂竟然满脸正经地说:“七弟弟,不如便由他代替这人补满人数吧?”随后他又看见萧魂语重心长地嘱咐:“小兄弟,既然是他代替了你家主人,那照料之事,便交由你了。”
云浪满脸写着不情愿,却不得不连声应道,保证不会让秋月白出什么幺蛾子。
计划不是这样的啊?云浪心里苦,他是想帮一把秋月白,怕他惹上天界,想助他脱身,可没说他要照顾他啊!
云浪垂着头叹气,只得扶着靠在他肩上昏昏欲睡的人,继续赶路。而在阿七的强烈要求下,萧魂也一同回到了南天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