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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度(1/2)

月光很淡,戚牙在霍原凑近的那一刻,浑身被一种毛茸茸的感觉包裹着,呼吸都停滞了。

霍原碰了一下就离开,面朝着他,笑容浅淡,却很真挚。

戚牙承认,就算是魏迟,再亲近,他也不会与自己做出这样亲近的动作。

这真是——一种奇妙又陌生的感觉,顺着脊髓往下,后脑传来一片麻意。

“你做什么?”戚牙难得问了句没用的话。

“你说呢?我做都做了,你还问我在做什么?”霍原揶揄了一下,路过他走开了。

“睡觉吧,明天把那件事情解决了,我带你出去玩!”霍原背着手轻松地说道。

戚牙愣在原地,看着霍原转身离开,心里突然被什么给冲击了一下。

不出戚牙所料,第二天韩光子如约来到了听乐坊,并且一切事情顺利完成,或许是韩光子终于在戚牙的威胁之下明白了自己的毫无反抗之力,低着头,神色黯淡地将所有鬼召集到了听乐坊这个楼中。

戚牙几乎在瞬时间就感受到了一股邪力,慢慢地逼近自己,充斥着厌恶和黑暗的各种情绪,在整座楼坊中蠢蠢欲动。

但是那种感觉就在触碰到戚牙的那一瞬间化为乌有,

仿佛是被一潭清水冲散了的墨水,不再那么黑浓,而是逐渐溶解。

锁魂袋悬挂在半空中,无数鬼由此而进,一个接着一个被吸了进去,韩光子看到这一刻后,慢慢地俯身跪了下来,将头枕在两只手上,静静地说道:“谢鬼君,不杀之恩。”

戚牙道:“我本就不会杀你,你不用再同我虚以委蛇,做好你自己的事,别再踏入这些东西,就是你该干的事情。”

“知道了。”

这件事最后以超度仪式作为结束,那些曾经被扼杀过的霍府冤魂们,在霍原的找寻下,终于发现了仅存的十个冤魂,霍原和其他霍府家丁为他们举行了超度仪式,祭奠十年前未能入土为安的十个人和还未找回故乡的亡灵们。

杨林一事的解决,其实有很大的功效,他仿佛是蜘蛛网首先部下的一条线,这条线四通八达,连接四处,经过戚牙这么一拔,就将蜘蛛网四分五裂,成效颇为显著。

不久,戚牙便发现,这条外表光鲜亮丽的音坊,其实暗地里驯养着无数魑魅魍魉,他们游走在这片无人管辖的世外桃源里,掠夺、贪婪、无所不为,可是这一切,在戚牙来之前,并无一人制止,也无人能制止。

郑府在这半年消停了不少,韩光子也再无抛头露面过,霍原想着,似乎好久没见到过郑轩了,自从那次郑轩的禁闭,他便再无消息。

一片腥风血雨过后,在常人看来莫过是天空云卷云舒,窗外花开花落,并无什么不同。

秋季很快到来,戚牙甚至还没有真正感受到过夏天的炽热,紧接着便是一片金黄普照大地了。

这半年里,霍原的卜命司在他和蒋太史的协同主持下,慢慢上了道,大有卷土重来之势,或许是因为郑府失了势,他们便开始紧锣密鼓地爬上来。

霍原在闲暇的时候,陪着戚牙几乎走遍了整个承安城,承安城郊外有一片偌大的枫叶林,霍原这一次从卜命司回来对戚牙道:“去看看枫叶林?”

戚牙有些期翼地“嗯”了一声。

其实他大可以一个人去,但是这半年来的相处之下,身边免不了有人伴在旁侧,比如霍原,去哪儿玩都跟着他,一开始是说自己对这里不熟,需要他亲身带着领略山水佳境,不过等到戚牙已经基本到了可以自己便可以完成一切的时候,霍原反而赖着不走了,美其名曰:“赏山玩水便应有知交相伴”。

这回戚牙终于熬到了枫叶林最红的时候,准备好行囊便要出发,他已经料到了霍原一定会跟上,但当他看见霍原雀跃的眼神后,他还是被霍原永不疲惫的精神惊叹到了。

“你就永远也不嫌累?”戚牙道。

“玩是放松,又怎么会累?”霍原说道。他将文案放在桌子上。伸了个懒腰,懒散地说道,“这几天去枫叶林看看,再过几天,我们去鸦山吧。”

“鸦山?”

“嗯,在承安城城西,一座比较偏僻的山,竹林漫山遍野,还有顺流而下你想不到有多清澈的小溪,还有许多山中野老。在此隐秘…”

霍原说到这里表情僵硬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戚牙眼睛闪了一下,皱着眉头想道:“你当初说的那位师父,是不是就在这座山上?”

霍原淡淡地道:“是。”

“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戚牙毫不犹豫地说道,他急切地想要找到修缮玉玺的方法,然后…回去。

他偷偷地看了霍原一眼,看着霍原在一旁收拾着东西,摸了两下鼻子,转过头来,对着自己微微一笑:“去鸦山之前还要去枫叶林。”

戚牙笑着点点头。

城郊不算远,两人到了郊外还有一段很长的距离,于是两人骑马而过,在人烟并不繁杂的地方上马,一直骑行到了目的地,到达时,戚牙侧头一瞥,只见远处天边晚霞光在银河中抹上了艳红的一笔,眼睛处所见,美得就像婚嫁时织成的凤冠霞帔!

戚牙微微张开了嘴,被这样的场景深深的吸引了。

“戚牙,看我。”身后响起来霍原的声音,淡淡的,像轻响的铃铛,一瞬间化成碎片。

戚牙漫不经心地转过去,入眼所见,心中不禁惊起万千波澜。

霍原的笑宛如温暖的泉,倾泻而下。

但令戚牙感觉到呼吸一滞的并不是这个。

而是他,身后铺就的无限延绵的红海——枫叶林,在他眼中只有这个了,不止,在他的世界中,好像被它们包裹,红色、绿色、黄色,在其中永不衰败地盛开着。

“好看。”戚牙不禁说了一声,他的喉咙抖动着,复又平息下来,“人间四月芳菲尽,但殊不知,九月枫林红胜海。”

他莞尔一笑,霍原的整个世界都明亮了。

“其实我带了这个。”霍原说道,一手从袋子里掏出个东西,戚牙转头,看着他,模样有些愉悦地说道:“埙,好久没听你吹过了。”

霍原的马与他的靠近,在他身边低沉地说道:“我现在给你吹一首,你可要听好了。”

不知怎么的,霍原挨着戚牙的左半身,戚牙瞬间感受到了酥麻感。

“你会唱歌吗?”戚牙挑眉道,“我还想听你唱曲。”

霍原啧了一声:“那样我就吹不了曲子了。”

戚牙道:“我帮你吹,我吹一首调子,你将它唱出来好不好?”

霍原讶异:“什么时候学会的?”

戚牙将他的埙拿在了手里,陶瓷的质感摸着很舒服,他道:“很久之前,我在地界无所事事的时候,想起第一次我听到的曲子,就是你吹的,我便试试,算是打发时间。”他将埙口靠在自己嘴边,自然地说道:“我开始了。”

接着,音调合着风声细微地传来,像是大风爱抚大地般柔和,整首曲调并不十分跌宕,婉转而又极致的美,更适合如今身处的环境里,红的妖艳,绿的盎然,黄的舒淡,像是将每种颜色杂糅在一起,霍原看见戚牙修长白皙的手轻轻握着圆滑笨重的埙,却显得无比稳重有力,接着他的眼神移到了戚牙的喉结处,有些移不开眼睛。

一首曲闭,戚牙挑眉着,有些得意地对他说:“听明白了吗?”

“好调。”霍原骑着马迎头走着,道:“那我也为你填填词吧!”

“好。”

说罢他便唱了起来。

“见天儿细雨绵绵,浸润了满街瓦檐,小曲儿情歌为谁?回头一眼,欢喜爬上眉间…”

“漫天苍雪无边,模糊了精致碧眼,谁家玉笛吹拂风华无边?回头一眼,白衣胜雪,好似天上人间…”

“若君问归期未有期,却话不负子期意,风萧声断,泪点长亭雨…”

唱着唱着,戚牙却觉得这只首歌越唱反而越悲伤不已,便追上他的那匹马反驳:“你这填的什么词?我还以为是何诗句,原来你几句话便敷衍了事。”

霍原对着大片大片的枫叶林笑了一下,道:“戚牙,你下次来这里的时候,一定也要在这个时候来。”

戚牙怔了一下,心中不断涌出来些怅然。

晚霞慢慢地没了,夜幕姗姗来迟,霍原转身对他说:“走吧,我们去鸦山岭。”

鸦山岭是孤高的山岭,从底往上看,云雾缭绕,可望不可即,到了山底时,下起了淅沥小雨,霍原和戚牙在此刻下马,脚下踩过柔软的土地。

“用带斗篷吗?”霍原问道。

“这么点雨,不用带也行。”戚牙走上了通往高处的木阶。

“就你这虚弱的体格,真的没事?”霍原轻笑着反驳了一下。

戚牙淡淡地撩了他一眼,道:“不用人的话,我变成鬼也行,跟在你身边。”

霍原:“算了…”

戚牙一路上能看到不少鬼,他们偶尔出现在半中腰的一棵树旁边,静静地看着他们上来,然后对视,戚牙每次都只是看上一眼,便离开了。

旁边的人不小心绊了一下脚,险些踩着被雨弄湿的地滑下山坡去,戚牙上赶着扶了一把。

戚牙无比庆幸自己不是鬼的形态,而是个人,要不然倒霉的霍原就要在这孤山野岭中坠亡也无人得知。

“怎么?没事吧?”戚牙担忧地问了一句,他看见霍原的脸色有些不太对劲。

霍原面色惨白,反手抓住戚牙的手腕,摇摇头:“没多大事,我恐高。”

戚牙:“……”

戚牙将他扶进了自己右侧,道:“害怕就不要看远方,只看着眼前的阶梯,我还抓着你的手呢。”

雨天的木梯比较滑,雨势渐渐大了起来,两人互相搀扶着,低着头,走得很小心。

戚牙:“为什么你不用轻功?”

霍原道:“用了也白费,没有可着力点,还是容易犯险,为什么你不用轻功?”

“我用了你怎么办?”

霍原听到笑了一下,雨水滴进他的嘴里。

他们继续走着,身体贴得极近,两人的衣服均湿透了,直到戚牙看见半山腰上一个修缮过的亭子。

“我们先去那里坐坐。”戚牙道。

亭子很简陋,只能挡雨,连着的一排木凳已经被雨洗礼过,所以很湿,两个人在里面站了一会儿,将湿了的外衣脱了下来,霍原对戚牙说道:“你不觉得,越走,上面越是看不清,而且更加险阻了吗?”

戚牙点点头:“我想,一定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正当戚牙想着,霍原的声音从旁边突然响起:“戚牙,你听说过星宿吗?”

戚牙摇摇头,又道:“那不是你钻研的东西?”

霍原目光灼灼道:“对,我曾听蒋太史说过,星宿分野,代表着人间不同的地方,我们这里,应该是牛宿,传闻牛宿在八九月黄昏时会经过中天,而在郊外最高的鸦山岭,是望见星宿的最高地方。”

霍原边说,边在木阶上走着,咔哒咔哒的声音不断在昏暗的空间中想起,直到霍原趔趄了一下,戚牙不耐地说道:“你小心一点儿。”

刚说完,霍原抬手指着前方,道:“就是那里,鸦山岭最高的地方!”

入眼所见,是竹木小屋伫立在一片苍茫的山前,缭绕的云烟已经没了,清晰的空气扑面而来,与山下别无二致。

最终,两人还是到达目的地了,戚牙不想问霍原是如何得知的,问了也是白问,自己学识浅薄,想必不懂。

两人均着力在一个很高的土坡之上,回头看,已经是白雾茫茫,缥缈无尽的丛林了。

一个声音蓦地想起:“阿原,你过来啦。”

霍原猛地转头,心脏狠狠跳了一下,抚着自己的胸口哀叹道:“鬼来了也没师父你这么吓人。”

她莞尔一笑,藏在白纱中,声音轻细婉转:“想必鬼来了你倒不会被吓着。”

戚牙当时眼睛闪了一下,在那个纤细身影的脸庞中逡巡着。

“她是我师父,叫张玉清。”然后又在戚牙的耳边口语,“眼睛能看见不能看见的东西。”

戚牙皱了一下眉,那这个张玉清,是好是坏呢?

看见鬼,已经在人界成了一件窸窣平常的事情了吗?!居然自己遇到的,都能看见自己,真是神奇!

“所以说,你能看见我也是师传于她?”戚牙说道。

“当然不是,我是天生的。”说罢促狭地笑了笑。

戚牙将鬼玺递到张玉清面前,三人上了一座山坡上唯一矗立着的木屋,小巧别致的装潢,走进屋后,尽是些简约淡雅的木具,还有刚下完雨后覆盖在上面略显潮湿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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