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凡洲昏迷的时候,我已经在他旁边坐了有大概四个小时了,在这个期间陷在水里的车已经成功从水里面拉了出来,活鬼也莫名其妙地消失得无影无踪。救护车过来将我和霍凡洲一同拉进了医院。我没什么大碍,撑死清醒到了现在。只是在我终于从窒息的环境中挣脱出来之后,霍凡洲已经昏迷不醒了。
一股愧疚感由心而外地出来了。
本来没有霍凡洲什么事儿的。但是吧,我为了活鬼,硬生生地将他给扯了进来,还弄得他差点出了人命。
当霍凡洲确认没事被医生移送进普通病房观察后,我几乎是连意识都没有地在病床前足足看了他得有半个小时。
我什么也没想,只是看着他。
接着就开始内疚和无言以对。
韩琳过来了一个电话,问我出什么事儿了,我回道没事,接着便问她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听完她说的话后,我非常庆幸自己将沈鸣留在了那处,并且觉得这次的冒险其实还是值得的。
那些活鬼来了次左右开弓,分了两拨,一边阻挠我和霍凡洲,一边在王淼那处下手,幸好我将沈鸣留着。只是我们这边,霍凡洲为此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四个小时后,霍凡洲终于久违地睁开了眼睛,我那会儿困到不行,刚打了个哈欠想就此睡着,结果就看见这厮的眼睛睁开了。天大的睡意也让我瞬间清醒了。
我有点语无伦次地说:“你…你醒了?好点了没?有没有哪不舒服啊?”
霍凡洲好似劫后余生地笑了一下:“原来我还活着呐。”
“对不起啊。”我低低地道了歉。
“呦,你还给我道歉啊?”他用手抵着床撑起了身子,“多大点事儿。”
我叫唤了声医生,不久一个医生便过来了,亲自查了查霍凡洲的体温,非常确认地对我说:“放心,没事!”
我松了口气,然后看着他。
霍凡洲也看着我,结果弄得他又不好意思起来了,道:“你倒是说话啊,光看着我干嘛?”
我艰难地开口:“你那车…坏了。”
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便就拿车坏了当话题。
霍凡洲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我又揪了起来这个问题,说:“我也没想到会这样,那路就突然那么滑,那鬼也那么贱,就把我们俩一同拉到水里去了。”
“袁意,我刚醒来,你为什么惦记着我的车啊?”霍凡洲又撑起了半个身子,然后用食指指着我又开始说,“不是我说,就刚刚吧,咱还在路上飞着呢,你就突然闹着要下车,说要去亲自引来那些活鬼。你那会儿,是不是就怕我这车万一被那活鬼捣鼓得散架了你有推卸不开的责任啊?不是,车贵还是人贵啊?啊?”
他一连串的数落竟让我无话可说。的确,我当时确实惦记着他的车,万一受了什么损总归不好,毕竟是人家的东西。可是我绝对没有自己推卸责任这一说!
我刚开口想要反驳,霍凡洲又堵住了我的话头,继续说:“怎么着,现在我这车真挂了,怎么办吧。我想想啊…这车五年前买的,当时我手上也没多少钱,还预付了十万元,还贷的话呢,当时还了也得有五年,不是什么名车,数额不大。”
说罢笑嘻嘻地看着我。
我实在受不了他的臭贫,回嘴骂道:“好了闭嘴!睡你的觉,梦里什么都有!梦里我给你还过车了已经!”
霍凡洲惊讶地看了我一眼,说:“我吃亏你还骂我。”
我装模作样地道:“话这么多,再不睡我叫鬼过来抓你回地狱。”
霍凡洲听完低低地笑了一下:“回那也好。”
他说罢真乖乖地盖起了被子,翻了个身要睡觉的样子。
我看他这会儿精神头已经好了不少,突然就想起了那件事,那件发生在水中的诡异的事情。
我看着他坚实的背说道:“霍凡洲,我问一下你,那会儿你的身后飞出来了无数的符纸…还有,我看清楚了,有些鬼还在你身后飘着。你给我讲讲,这是怎么回事?”
“霍凡洲?”我又叫了声,他没回我,想必也不那么快睡着,应该是故意不回我。念在他疲惫了一天,我也就只好作罢,等到明天来临时再问。
我在病房里面闲着无聊,就随便拿手机翻了翻那个“爱吃鱼的猫”的作者专栏。
大概是在十年前出了处女作,接着反响慢慢变大。每一本书的风评都非常好。大概都是现代比较受欢迎的青春畅销小说。
我随便选了一个看了看,发现王淼的文笔写的也很不错,刚开始有初学者的影子。到了之后经过磨练,炉火纯青了起来。故事剧情也不生搬硬套,而是很合理很符合逻辑的,故事也编排的引人入胜。
我想起来了沈鸣跟我讲的那个王淼讲的血腥故事,这简直是格格不入嘛。
我随后又翻了翻,接着手指便定格在了今年新出的小说上面,发现了有很多恶评,且分也低得离谱,没有多少人看。
我点了进去,想看王淼究竟出了什么岔子。
接下来的时间,整个病房静悄悄的,我一直在看着王淼写得这部小说。
接着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我得到了一个结论。
王淼的小说质量随着时间是与时俱进的,连我都在这些书中看出了她这十年的刻苦程度。人们很难不被一些不良风气给带过去,刚刚我在看这些无厘头的评论时,险些被这些评论者的内容影响,但是当我看着王淼一步一步写出来的小说,我觉得她并没有什么关键性的失误或是三观不正之类的。
这就奇怪了,为什么风评会这么差呢?
我注意到了王淼写小说的时间,发现了一个特别凑巧的地方。那正好是她刚进精神病院的时间。
我打开了评论,终于发现了些值得嗟叹的东西。
只见评论上有个叫做“无聊写写”的ID,我看见她简直将王淼骂得里外不是人,污秽的词语频频出来,还教唆其他人跟着他一块骂,仿佛王淼是跟他有着弥天大恨的仇人。
我向下翻了翻,看见了“精神病人”这个词语。
那个“无聊写写”又发了条评论,写了一串数字,后面又写:志同道合者进这个群。
我搜了这个号,然后申请进这个群,不一会儿通知就传过来了。群名叫做:精神病院。
我看到这一阵不好的预感,接着开始翻着聊天记录,群主便是那位“无聊写写”。
聊天记录有:
——看见了吧,我说的一点都没错,图证物证俱在,这位就是你们大名鼎鼎的爱豆爱吃猫的鱼,现在在精神病院躺着呢,她叫王淼。1991年生,XX大学,家的地址在野州桥32号。
——就是个精神病人,竟然欺骗了我们这么久,三观都不对,还出来写小说?真神奇。
——听说是幻觉症,我就觉得可能是写小说写的自己“忘我”了吧?
——上面的人你是什么意思?
接着那个人便被群主给踢出了群。
——我打算什么时候再去看看,给一些无知的人好好睁大他们的眼睛,要不买瓶滴眼液吧哈哈哈。
我一路看到结尾,说实话,我的心现在放在火炉上炙烤着都一点不过分,更别提王淼了,她如果看到这些,还会有多难过?
看着这些东西,我感觉如鲠在喉,这些人甚至把照片也放到了网上,这就是对她人格上的侮辱和践踏!
怪不得,王淼现在精神如此抑郁,任是铁磨的心灵,在遭遇到这么严重的人肉和窥视,也差不多崩溃了。更何况王淼本身就是心思敏感的人。
我马上给常琦打了电话,将那个“无聊写写”的ID发了过去,托他帮我找找这个孙子。
完事以后,我靠在冰凉的墙上,这儿病房的暖气放的还可以,但是我总觉得冷嗖嗖的,寒气彻骨。
直到我看见了外头飘起的雪花,看到那雪花纷纷而下,才想起来已经是深冬了。
我突然想起这么一句话,不知道是谁说的了。
“当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觉得自己有责任。”
我就睁着眼睛看着窗外雪花飞落,直到被雪花衬着的背景由黑变白,我异样的清醒,尽管一夜没合眼,连霍凡洲醒来的时候都被我吓了一跳。
“你在这儿守了我一夜啊?”霍凡洲说。
我眨了眨眼睛,吸了口气对他说:“睡不着,没睡意。”
霍凡洲整个人坐了起来,我看他的气色好了很多。
他向我走了过来,我感觉我的额头上有个手,我看着霍凡洲说:“你作甚?”
“看看你有没有事。”
我“啧”了一声,不耐地将他的手从我额头上扒拉下去。
“怎么这么见外了?”霍凡洲冲我挑嘴笑了一下,用手勾了下我的下巴,“明明昨天还渡过气了,好歹有了肌肤之亲了对吧?”
我震惊地看着他,接着感觉这房间又热起来了。不对,是我热起来了,从脖子那开始有段热流瞬间袭上大脑。
“我靠。你说什么呢…”
他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在那个将近窒息的车里,他将嘴堵了过来,贴在我的嘴上,我瞬间轻松了很多。
“你反应迟钝吗?”
“我不想跟你说这个话题。”我起身便要走,然后我的胳膊便被人抓住了。
“好了,不跟你闹了。我刚醒,你也不照顾我一下?”
我僵硬地转身看着霍凡洲笑了一下:“我不是…在这坐了有一晚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