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还有一个小时,可以谈谈吗?”钱铭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春风化雨但又不带任何感情。
“我做错了,我伤害了他。”
闻屿。大概这辈子也见不到他了。这两个月像梦一样,现在梦醒了,该散了。
胸口的钝痛已经压得他喘不上气,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必须抓住点什么。那个秘密从心底深处冲了出来,昭示着他最后的溃败。
“我的……我妈妈,我们做过那种事情……”
感情不过是性的借口,母爱也不排除在外。这是妈妈教他的。
陶越抱住了自己的头,压根不敢再看钱铭,全身的力气都在压抑着自己不要尖叫出来。
谁来救救我?
有没有人救救我?
“陶先生!陶越!”钱铭抓住了他的肩膀,打破了不能产生身体接触的规则。陶越瞬间恢复了一些理智。
“陶先生,请跟着我的节奏深呼吸,来,吸气————吐气————吸气……”
几个来回,他终于冷静下来。
“陶先生,你还愿意继续说下去吗?”
他点点头。
“当时你几岁?”
“十三四岁吧,就是......刚刚开始遗精的时候。”
“到什么程度?”
“没有……没有进入,是她帮我......”
“频繁吗?”
“一共三次,后来,我觉得很恶心……我不愿意,她就会哭,说我和我爸一样,根本就不爱她。”
“你怎么看待她的行为?”
“我觉得她有病。”
“那你怎么看待自己?”
“我觉得自己很脏、很恶心……我不应该,我不应该跟闻屿在一起,我根本不配爱他。
我根本不配爱他。这件事情是陶越吐了半个小时后想清楚的。然后他迅速想好了整套逃跑计划,要从闻屿的世界里消失得干干净净,就像互通心意那天晚上他的逃意一样,只是这一次,闻屿绝不会拉住他了。
第二天,陶越约闻屿在小区的花园见面。
他早就到了,坐在长椅上发呆,尽量让自己什么都不想,以免说话带着哭腔。
闻屿走过来了,他的身形还是那么挺拔,走路带风,无论怎么看都是个阳光少年,很容易让人忽略他的盲杖,墨镜就更别说了,像个装饰。
“你后来怎么样啊?还难受吗?”
闻屿坐下来的第一句话就让陶越差点没绷住。
“闻屿,昨天晚上很抱歉……”
陶越贪婪地望着他的脸,他的额头、鼻梁、嘴唇……还有被墨镜遮住的眼睛。终于,他深吸一口气,说出了那句话:“我们之间就到这里结束吧。”
可闻屿仿佛没听见他的话,说起了别的事情:“我昨天没来得及告诉你,我要去上海做手术了,医生说右眼视力恢复的几率很大,能到达0.1。”
“闻屿……”陶越几乎被这个消息打败了,他多么想陪在闻屿身边,陪他经历手术,做他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
“……你等我回来好不好?”闻屿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
好!陶越的心疯狂叫喊。
“闻屿,我马上就搬家了。希望你手术顺利。”陶越不再看着他,只定定地看着地面。
“……为什么?”
“因为我不爱你,闻屿。”陶越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理由,“你不是看见我吐了吗?我觉得男人和男人很恶心。很抱歉给了你错觉,我一开始也以为自己能接受,但现在发现,可能是同情吧。”
同情两个字说出口,陶越就知道自己击中了要害。
闻屿愣了两秒,猛得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他走得很快,可陶越还是在他转身的时候看见了他的眼泪。
闻屿走了,陶越终于能哭了。
他把脸埋进手心里,把哭声压在喉咙最深处,把思绪砸在地面上。
为什么哭?哭有用吗?哭就能哭掉那些恶心的过去吗?哭就配得上他了吗?
我的眼泪不过是罪证。
还记得那个星盘吗?它说我道德沦丧。
我真他妈道德沦丧。
……
那天听我许愿的神仙,你还在吗?真抱歉又打扰你了,我许的愿望,最后那个不算,前面的请一定要帮我实现。我已经认命了,如果说我的人生还有一丝幸运,请全部送给闻屿,请保佑他手术成功,重新看见这个世界。就算我是个烂人,请看在我二十五年只许一个愿望的份上......
请你保佑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