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去准备热水吧。”
可是,您也不是我家大人的内人啊!
程宽低头想着,还是无可奈何地去准备浴桶了,宋晏清可没告诉他这种情况怎么对付。
泡完澡,吃完剩下的糕点,已经是亥初时分了,而宋晏清还没回来。
“算了算了,小爷我先睡好了,不陪他熬了。”
柳安瑭小声嘟囔着,脱了衣服便往被子里钻。
宋晏清这个督军可不同往常的督军,这可是皇上钦赐的官,吃穿用都是御赐的,顶好的。
就说这行军床吧,床板都要格外干燥坚韧,更别说上头铺的软垫被衾了。
就是鲁澄和杨勉两位将军都不见得能用上。
想必宋晏清自己都没来得及睡上几晚,倒让柳安瑭占了个便宜。
“哇,这个也太舒服了吧!宋子高真是太会享受了……嗯,宋子高?松子糕?改明儿问问熊大哥会不会做松子糕……今天,先睡觉……”
觉字还没念出来,柳安瑭就感觉到困意了,也不管营帐外头在吵嚷什么。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宋晏清才轻掀帐幕入内来。
他长舒一口气,虽然看上去劳累至极,但解下的披风还是仔细叠好,才朝外喊道:“小程,备些热水来。”
他泡在浴桶中,随意摸抹一把脸,疲惫地闭上眼睛。
刚刚杨勉遣人来报,昨日,在北假城内似乎发现了一些形迹可疑之人,派人前去打探,不似善类。
宋晏清吩咐下去不要打草惊蛇,连夜亲去探查,竟然像是卢民柬的人。
“那个老家伙,竟然把手伸到这里来了!”
不过这样看来,柳安瑭送来的信,就有七八分可信了。
卢民柬一定是察觉了什么,但是看上去并不知晓唐昭铭的所在之地,不然也不会派人冒这样大的风险来跟踪他了。
“他跟来我这里又能知道什么呢?我也未必就同唐兄联络了呀。”
夜深,水凉得更快。
宋晏清从浴桶里站起来,一边擦身子一边想着:“难道是柳安瑭?之前他给我送来信时,满身是伤。
“卢民柬早就动手了。那他怎会不知道唐兄所在?柳安瑭到底干了什么……”
他打开放置衣物的楠木小柜,拿出一套干净中衣穿上,又转身在桌上倒了一盏茶,一脸复杂地盖上了之前盛放糕点的食盒。
“嗯?”
透过茶杯上沿,他看见床上被子已经铺开了。
“难道是小程铺的?”宋晏清皱了皱眉,书童干这个,实在是有些逾越了。
宋晏清也没有太计较,放下茶盏,便准备去休息了。
“也不好好铺床……”看着中间拱起的一块,摇了摇头。
吹熄了蜡烛。
营帐帷布厚重,不透光,四周都是漆黑的。
只有顶上开了一个天窗,月光透进来,干冷干冷的。
放下床帘,光变得朦胧了些。
掀起被褥,只轻躺在床沿,闭上了眼。
下一秒,内侧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诡异声音。
宋晏清双眼陡然睁大,喝道:“谁!?”
正待翻身寻剑,不虞一只温温的胳膊伸过来,抱住了他的腰。
宋晏清罕见地怔住了片刻,一阵寒意直催头顶。
他伸手一把掀开了被子,与正睡得迷糊,被冷醒的柳安瑭四目相对。
宋晏清眼中杀意未褪,而柳安瑭睡眼惺忪,半睁着眼,还有几根头发耷在脸前。
“……”宋晏清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督军,怎么了?”外面巡夜的士兵听到里面的动静。
“无事,一只小耗子罢了。”
随口答了一句,也没想这种天寒地冻的地方有没有耗子。
柳安瑭没有穿衣服,生生被冻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干什么呢?本来就不怎么热乎,叫你一掀,都……”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又睡过去了。
宋晏清抿了抿嘴,还是帮他把被子盖上了。
自己今天真是累昏了头了,床上躺着这么大个人,他之前竟然没有发觉。
他攥着被角,心想,睡吧,旁边还躺着个人,走吧,其他地方他还真是,更加无法入睡!
柳安瑭向来怕冷,一个人睡更加冷了,宋晏清刚刚才沐完浴,一身热气腾腾,所以在睡梦里的柳安瑭连蹭带爬地拱到了宋晏清身边。
甚至还将冰冷的脚钻到了宋晏清脚下。
宋晏清拿开环在自己腰上的手,低声说道:“别胡闹了!”
柳安瑭睁开了地哼了声,又将手伸了过去。
“大老爷们的,又没关系,嗯……就算是……也是小爷我吃亏,小爷我如此……风流雅致之人……”
宋晏清听着,直咬牙根。干脆不和那人理论,直接把人从自己身上推开。
“嘶——没良心!”柳安瑭的瞌睡都给凉没了。还是不厌其烦地伸了手,还摸了两把,惊叹道:“哇,宋大人好身材!”
不待宋晏清翻脸,柳安瑭翻身一把将他压在身下,蹙起眉来,“嘘!”
宋晏清立马不动,连呼吸都屏住了,细细听着四周的声响。
可是除了营帐外巡兵的脚步声,就只有柳安瑭的呼吸了。正要询问时,却发现柳安瑭趴在他身上,睡得舒服。
被耍了!
身上趴着的人未着中衣,月光模模糊糊地飘进来,贴在肩头,映得像一块玉。
柳安瑭将压在身下的手伸了出来,被褥翕合间竟带出清幽的香味来,耳边还有轻灵好听的叮当声。
一时颇为缱绻旖旎。
那声音是柳安瑭手上的镯子相撞发出的,形式各异,竟有三个,想必左手上还有一个的,只是现在装在盒子里,同一堆文案静静放着。
那香味儿,就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了。
要不是他同宋晏清贴得这般近,感受得清清楚楚,宋晏清都要怀疑他是女儿身了。
谁家儿郎身上佩着这么多首饰,还、还带香味儿的!
“你哪来的皂荚?”
“……嗯?什么皂荚?”
“难道柳公子洗澡还熏香的吗?”
这个味道确实好闻,不过是叫人说不出来的好,寻常肯定是闻不到的。
“……没啊。”同半醒半睡的人说话还真是考验耐心,柳安瑭哼哼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俩字。
“那,这是什么味道?”
又过了好一会儿,柳安瑭从宋晏清身上滑下去,弓起身子在被子里摸索了起来。
只听得叮叮两声,他把一条挂着小香笼的链子拿了出来。
红绳编的小链子。香笼特别小,约是指甲盖那么大,两个,都是金的,镂刻的花纹细致,但是光下太暗,看不清楚,只知大约是叶子。
香笼里塞着东西,不知道是什么,香味就是从这儿来的。
“这是……”
宋晏清忍不住闻了闻,觉得是自己从来没有闻到过的香味。
“……脚链……我娘留给我的……”说完又宝贝地系了回去。
“脚链……”宋晏清黑着脸,十分想洗一把脸。
“有催情之奇效哦。”
“!”
“开个玩笑,安神的。”
宋晏清用力地闭了闭眼 ,想起自己之前所感的什么“天涯陌路”,什么“无缘再见”,简直就是去\他\\娘的扯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