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不是和你说过不需要了吗？不要没事找事，快睡！”

“可是一直不选秀，前朝也会议论，你毕竟是皇上……”

李济不耐烦他说这些，不由分说把人箍在怀里，一手兜着他的下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耳边的呼吸声渐渐平缓，闻樇旼没有睡意。太医说的没错，他的病只是缓解了表相，有时候还是会把两世的事情混为一谈，对李济的爱，恨，独占欲，以及身为皇后的责任和对权势的贪恋，常常会让他做出反常的决定。

闻樇旼决定放权给余贵妃的时候，他的小女儿已经长到三岁了。这几年中，后宫里虽又添了两个皇子，但都不是余贵妃所出，他知道皇帝这辈子能容她养大一个公主已是最大的让步。没有经历过丧子之痛的余贵妃性子也比前世要稳重些，她的父兄这辈子没能在李济的武将中独占鳌头，也是她不敢跋扈的另一个原因。

“皇贵妃是没可能的了，协理六宫的权力我倒是可以给她。”

李济对此并无异议，批阅奏折的笔不曾停下，头也不抬道：“你只要别操劳太过，怎么样都行。”

“那你呢？成天把心血耗在这勤政殿，也不想想自己的身子？”

“在其位谋其政，有什么不对？”

闻樇旼摇头叹气：“陛下英明。”

闻樇旼虽然带大了两个儿子，却对如何养公主是毫无头绪，所幸太后老当益壮接下这个烫手山芋，只苦了李穆和李稹，想看看妹妹还要跑去太后宫里。李穆当初对余贵妃生的公主不屑一顾，轮到自己胞妹，恨不得天天抱在手里，宠到天上，连她沾了口水的玩具也不嫌弃，擦一擦又能拿起来逗她。

李稹心里有些吃味，觉得哥哥把自己排到了妹妹后面，太不讲究先来后到，兄弟二人还因此几天不说话。等到公主能扶着床站起来走几步的时候，李稹被她笑嘻嘻地扑了个满怀，瞬间心房坍塌沦陷在“妹妹真可爱”的感叹中。

时间一晃，又是三年。

李济蓄起了胡须，李穆也长到他父皇胸前的高度，看上去已经是个翩翩少年了。李稹比他小了近四岁，个子还在孩童阶段，每到换季就要比比新做的衣裳是不是又长了几分。

如果在寻常人家能有这么几个孩子，父母一定会感叹这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可无论闻樇旼如何费心的引导，想给生在皇家的他们一份纯粹的手足之情，到了年纪都难免会受外界的影响。前朝已经有人提出应该立长，太子天资明显不如皇长子，若是日后太子登基，君弱臣强，于朝纲而言绝非是善事。

这话说的太过露骨，李济听罢气得当场怒斥之“多管闲事”！但他心里也不是没考虑过，长子的资质在他几个儿子中说是鹤立鸡群也不为过，太子心地纯善，却失于优柔寡断，会是守成之君，却无法在现在的大庸有所作为。毕竟，北方还有一头饿狼未能解决，李济再是自负，也不敢保证能在有生之年找到机会将之一举歼灭，给儿孙留下一片太平江山。

于是他试探过闻樇旼的意思，本以为他对此至多也是无可无不可的态度，哪知他对改立李穆为储十分抵触。

李济只以为他是忘不掉旧时的事情，气他当初选了闻鸳为正妻，可到如今已经过去了十余年，他待李稹也是一视同仁，不像是还记着当年的事。他找不到合适的机会细问，只说以两个孩子的资质性格而言，李穆确实更适合。

“不行，三哥，穆儿这辈子只能是臣。”

李济看他有些动气，也就不再提了。倒是李穆和李稹听到风声，自己先谈起此事。

“说我从未想过当太子，那是不可能的。”李穆把糕饼掰成几块，给了小妹一块，又给了李稹一块。“我会那么想，只是因为你身子不好，前年起，咱们学的东西也不一样了，你瞧瞧你累病了几回？再这么下去，我都怕你长不高了。”

李稹本来听的有些感动，但身高是他的死穴：“哥你怎么这么讨厌！就不能别提长个的事儿吗？”

小妹在一旁跟着起哄，拍着手看两个哥哥“过招”。

疯闹了一通，李稹喘着气道：“从小我就没把自己当成太子，太小的时候不明白，太子的意义和责任，等我知道之后，又觉得这肯定不是我担起的。但是父亲不许我懈怠，常常鼓励我说我一定能做到，所以我想着若是让他失望了那我就真真是不孝了。可每次我觉得扛不住的时候，心里又多希望你能帮帮我。哥哥，我们去和父皇说，让你来……”

李穆捂了他的嘴止住他将要出口的话。“咱们自己说说也就罢了，你莫要再提，”他把弟妹都拉到身前，抱在怀里，“哥哥会帮你，等你以后当了皇帝，我就是你最锋利的剑，最坚硬的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