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济在钟粹宫洗漱好后，又叫羡宝进来伺候他穿衣。余贵妃在一旁瞪大眼睛，不知道皇上这唱的哪一出。

“你睡吧，朕回养心殿。”

夜里的宫巷静悄悄的，除了石板缝里的小虫儿吱吱叫，一丝人声也无。羡宝不知皇上这么晚了不睡觉是为何，只能跟在他身后“闲逛”。走着走着发现这方向好像是朝着景阳宫去的，立时心下了然。只不过等他们到了景阳宫时，那宫门已经下钥了。羡宝正欲上前叫门，却被李济拦住：“回养心殿。”

摩辛这六年来一共递了两次请封新王的折子。第一次是风都的大哥，第二次是那之后的第三年，老二杀了老大夺取王位，虽然野蛮不通礼法，但好歹知道让他们名义上的宗主国给他们的新王一个册封。不过风都的二哥也没在那个位置上坐的太久，从李济刚得到的密函上看，现在的摩辛王应该已经是风都的弟弟了。

“臣的这个四弟弟年纪虽小野心可不小。”本该老老实实待在府邸的风都，此刻正坐在李济的勤政殿里喝茶。在大雍待了几年，风都的大雍官话已经说的十分流畅，日常也换上了大雍的服饰，只有在属于摩辛的节日那天，才会穿着摩辛王子的礼服，窝在府里过节。

李济收起密函对风都道：“你的几个兄弟都当过王，你想不想也试试？”

现在的风都与闻樇旼印象中的那个“疯狼王”仿佛是两个不同的人。

“虽然不知陛下会信几分，但臣是真的不想。”风都的娃娃脸依旧显嫩，他放下茶盏，在李济身前跪下。“若几个月后摩辛突然反叛，还请陛下看在臣今日所说的份上，能饶臣一命。”

李济有些意外：“你怎就知道摩辛会反？”

风都微微一笑，脸上竟有几分纯真：“自然是依着从小到大对我几个兄弟的了解。”

摩辛王位再度易主的第二个月，请封的折子依旧没来。

风都的四弟突然宣布摩辛独立，将不再受大雍控制，同时，他还纵容士兵劫掠未能及时回国的大雍商队，商人一律格杀，货物被全部拉回王庭。

消息传回大雍，百官皆惊，纷纷上奏请求剿灭弑兄夺位蔑视天威的贼子，还有那质子风都，也要第一个拿来祭旗。

李济问：若要派兵，谁去最合适？

众臣各有各的心思，意见始终难以统一。

闻樇旼听闻此事后，竟也一反常态主动去了养心殿。殿中燃着龙脑香，李济依旧在批阅奏章。

“皇后今日过来又是要给朕推荐哪位美人？”李济抬头，竟见到闻樇旼一身戎装肃立于案前。“你这是要干什么？！”

闻樇旼单膝跪地行了大雍将士的军礼：“请陛下下旨，出兵剿灭摩辛叛贼，臣愿为先锋官，为大军做好战前准备。”

李济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胡闹！”

“为陛下扫清前路是臣幼时便立下的誓言，恳请陛下允准！”

“你忘了你自己是什么身份吗？”李济站起身，疾步走到闻樇旼面前，拽着他的衣领将人从地上拉起。“你不要做朕的皇后了？”

闻樇旼偏过头不与他对视。李济气的发抖：“你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要朕怎么样才能满意？啊？！”他攥着闻樇旼的衣领朝前一推，“我娶了你姐姐，负了你，可我从没说过你在我心里没有一席之地。我是总提起她，你以为那是因为我忘不了他，可我现在已经快记不清她的样子和声音了。如今你也要走，要舍我而去，这是为了惩罚我，对吗？”

“臣只是不想背弃誓言。”

“去他妈的狗屁誓言！”李济这一瞬已接近癫狂。

“那臣就再问陛下一次，”闻樇旼站到他面前，“臣于陛下而言，是什么？”

这问题似曾相识。闻樇旼曾在李济与闻鸳婚事定下的前夜，问过李济，他对自己是什么情。还记得他当时的回答是：亦兄弟亦好友，亦夫妻亦知己。

李济的嘴唇动了动，郑重道：“你是我后半生的命。除了上战场，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