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处一一早起来,便先到街上,专意去买些糕点,要一补昨日几个晚辈的遗憾。
虽只有郭靖明确显出想要的意思,他却买了许多,由人而推,备上师侄与穆姑娘的份额。
尹志平看了眼被师叔递进手里的糕点,关上屋门,顺手把东西放在桌案上,回身坐到旁边。但想了想,又侧过头,把糕点往师父那边推了推。
“你不吃么?”丘处机没有起身,只将眼睛睁开,拿手扯了下捆在糕点的绳子,笑道,“你先吃,记得给我留些。”
他刚才就被声响跟弄醒了,只是一路奔波,一时不愿动,谁想竟看到徒儿跟着糕点较劲。
“我去备水。”尹志平站起身,也不管师父前面的话,单捡后面一句,知道师父要洗漱,自己直接推门出去了。
丘处机坐起身,随意整下起了褶皱的道袍,就见一缕发丝垂到面前,遮住视线。
他忍不住又笑了笑。
就像昨天一时激动,忍不住想掉泪一样,他不是那种忍着性子的矜持人,反而极为容易多想多思。
清和最后一次离开并非没有征兆。
自己说过他几次行事不周全,也曾责怪他只想出世不想入世,只听经文不闻风雨。他也为这事埋怨过,离开自己后几次做诗说隐者逍遥。
但重逢以来,二人相待如西行大漠的路程,似在天长玉清相伴的岁月。
丘处机实在有种说不出的开怀。想来古人所谓的破镜重圆,也不过如此。但又有许多不同,二人之间埋怨最多的时候,也没忘记书信相传。
“师父,水好了。”
“就来。”
尹志平在外也不会忘记每日早坛功课,诵完经韵,与师父一同到了外面,但见下面已围了许多人。
王处一铁青着脸,向他们招呼道:“别管他们,我们先去用早饭。”对丘处机道,“那种弟子,不见也罢。”
“师叔此话差矣,弟子一片真心来见师父,如何就要被拒之门外了?”完颜康见到丘处机自楼上下来,连忙行礼,又露笑,“弟子昨天与那位穆爷有些误会,今天特来赔礼。幸好师父也在这儿,一来弟子正当前来拜见,二来弟子斗胆,求师父一个颜面,为弟子说情。”
丘处机实打实见到这名弟子虽是头一回,但毕竟早有准备,看其果真油腔滑调,也没变脸色,只是沿用之前的称呼,道:“康儿,你随我过去。”
完颜康一惊,心道:昨日那般大的事儿,他怎么是这种言语?难道下定决心,要一掌拍死我么?不对,我学了这么久功夫,他真要把我拍死,我也有呼救的时机。到时门外这么多人,他如何真杀得了我?
还不容他细想,尹志平已道:“师叔,我们也去听。”
他怕师父虽有记忆,但毕竟少与人动手,到时完颜康若忽然暴起,总归有师叔在场较好。
王处一却想他到底年少,完颜康带了这么多人,师兄一身武功自然不怕,但若有人对穆家父女出手,郭靖一个人定挡不住,便道:“你自己去吧,我还是看看穆兄弟。”
丘处机原也是摇头,暗道清和想事情还是不周全。但这念头一闪而过,当即明白过来,不禁又念起徒儿的一片袒护之情:“放心,你与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