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没有锁上,启仁煌是被尤行深直接摔进去的。
尤行深给他进行了大量的心理软化,说他孤身一人背井离乡,从青山绿水的淳朴乡下来到人心躁动的血腥城市,唯一的亲人还对他报以仇视态度,肯定会有很多的不适应。还说亲人的地位无可取代,让他自己去叫樊散吃饭,他挣扎了一会儿,尤行深抓着他的腰往上提,悬空着把他带到樊散门口,一把把他推了进去。
但是,事实证明,尤行深这个多管闲事的八婆纯粹是瞎操心。
屋里乌漆墨黑的,百叶窗被紧紧的闭合,一点光都没有流进来,他起先认为的普通的挡风玻璃是唯一的光源,正上映着最近流行的3D电影,床板弯起了一个弧度,樊散嘴里叼着糖,双手枕在脑后,戴着眼镜眉毛狠皱着,跟着电影里的打斗场面,情绪达到了高潮。
尤行深闻声而来,“什么声音?”然后他兴奋的冲进去,樊散将电影暂停,和他向上击了一下拳又向下击了一下拳中间击了一下拳,相互揽上对方的脖子,樊散往前一掏又掏出来两个眼镜,问尤行深和后面的启仁煌,“一起看吗?”
尤行深开始爬床,几乎就要爬上去了,启仁煌打开了灯,出声道,“不饿吗?”在光照下屏幕上的影像几乎看不见。
尤行深直起身,“电影什么时候看都行,饭可不能不吃,走吧,带你下馆子去!”他向樊散伸出手。
“我这刚到白热化,你得请客!”
“请你吃肉!”
樊散勾唇一笑,“我是素食主义”,握着他的手跳了下来。
关了家门,尤行深和启仁煌商量,这附近最招牌的就是酸菜鱼了,但是一问,樊散根本不吃鱼,紧接着鸡鸭牛羊肉的都喊了一遍,发现他哪个都不吃,口味清淡不吃荤腥,但最爱吃辣。
尤行深有些懊恼,“你还真是素食主义者啊!”
启仁煌停下来指了指队排到街角的立刀刘菜煎饼,升三十八台火炉子,纯素馅植物油连鸡蛋都没有,做半个小时晾半个小时。
尤行深摊开手说,“我可是吃了午饭的,你们不嫌饿我肯定奉陪!”
樊散摸摸鼻子,有些心虚,他知道这俩人吃啥都行就自己处女座的挑食,因此他说“我自己去排队就好,你们去买自己的吧!”生怕再多几个客人让队伍更长,一溜小跑的占上了位置。几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男生偷偷摸摸的在客人一波离开的大幅度前进中插了进去,刚好能排上这次的三十八,一只大手把其中一人提出来,锐利的眼神阴沉扫过,一个五大三粗站出来跟他凶,剩下的人拦都拦不住直接抱头鼠窜,五大三粗摆着架势向他打了一拳,他灵活闪过,一巴掌摁五大三粗脑门上,摁着他让他往后踉跄了几步,五三又冲上来,他不耐烦的勾住五三的脖子,把五三给摔倒在地,墙上的红砖边角上都风化成了粉末,他抹了一把将红手印盖在了五三的脸上,五三好像良家妇女被登徒子欺负了似的哇哇大叫,遮脸逃跑。
樊散看入迷了,没注意启仁煌不紧不慢的站到了他的身后,尤行深走过来,他摆着架势激动的喊,“怎么做到的?那家伙胳膊都有你大腿粗,你三两下就给撂倒了!”
尤行深得意的摆弄下刘海,“都是小意思,我教教你?”
“好啊好啊!”
尤行深让樊散打他,樊散照做,尤行深还是闪过,然后他放慢动作一招一式的拆解开,樊散也有模有样的学。启仁煌静站旁观,比樊散还像个外来客。三个人走在一起,并不是收获两份友情,更像是被他俩集体抛弃,队伍前后,熙熙攘攘,整条街道吵吵闹闹,他却觉的无比孤独,冷冷清清。他看了一眼另两人,低头刷起了手机,听着爽朗的笑声,长发一甩一甩的打在他脸上,他往后移了移,又移了移,笑声和长发依旧肆虐,他忍不住了关了手机冷声提醒,“头发!”
樊散的笑声戛然而止,脸色一变,微微鞠躬,立刻道歉,“对不起”,他以手做梳把头发梳到身前,不再和启仁煌闹着玩。
“没事”启仁煌别过脸小声的说,他突然觉的嗓子堵的难受,不敢去看尤行深,和樊散对比下来得显的他有多小气啊!
尤行深勾住启仁煌脖子,启仁煌没注意,撞进了他脖子里,一条条的纹路,一根根的汗毛被放大数倍,全撞进了他的眼清里,他正揉着自己的头发,他撩起了他耳边的碎发,他觉得他的耳朵暴露在阳光下就像他浑身□□着一样,脸不住的发红,听他对樊散说,“我看你的头发留很久了,但高中应该都是一样的不让留吧?你表哥这就不合格,肯定会被老板抓着脖子摁去理发店的!”他很生动的将未来表演的栩栩如生,像班主任一样抓着启仁煌脖子摁着他头,启仁煌不快的甩开他的手,转身对墙低头打开了手机。
樊散说,“我小学就不上了”他想起好玩的笑了两声,“师傅就只会剃光头,我宁愿让别人以为我是姑娘也不想让他们给我剃光头,哈哈哈。”
是学生就没有不在乎学习的,尤行深虽然吊儿郎当但也相当重视学习,尤其在当下这个时代,学历简直就是一个人身份的象征,一听他小学就不上了,尤行深眉头一皱,后面的话压根没听进去,他纠结着想问又怕伤他面子,看他天真阳光的大笑着,眉头锁的像个怨妇似的,嘴里跟咬了东西似的动个不停却放不出一个屁。
启仁煌一直留意着他们俩,手机抓住手里就没动过,虽然他表情稍微控制的好些,但他心里也一样是狂风暴雨,小学就没上了,凭他爸这样的小人物是怎么给他校里的那些刻薄的脑袋里的心思跟谢去的头发一样多的老头子通的关系,是求了多少人,对着多少人低三下四,多少人在心里嘲笑他这个替前妻弟弟养孩子的笨蛋!
他对这个表弟的感觉已经到了数轴的负向。
一个小时过去,沉默又尴尬的一个小时,他们往前挪了一大段,尤行深数他们前面的人数,他们正好能赶上这一次。
启仁煌又低头刷起手机来,尤行深低头去看,“看什么呢?”
启仁煌手抬了抬,“没什么,浏览器上的小段子,挺无聊的。”
尤行深手指摁到屏幕上,不可避免的碰触到启仁煌的手,启仁煌没有躲,其实以现在的姿势来看,尤行深一手勾着他脖子一手环过去玩手机,就像被他抱住了似的。
虽然只是像。
启仁煌一动不动的盯着手机,眼前眼花缭乱的,他时常有这样的感觉,自己刷网页,刷的飞快看的贼清楚,而看尤行深刷网页就贼模糊,觉的他的手是银行里数钱的手,快的起飞。
“慢一点,我什么都看不清”。启仁煌说。
尤行深把手指放开,跟着启仁煌的节奏来,边看边把嘴巴砸的啧啧响。
“这女孩儿挺好看的”樊散挤进来一个脑袋也发表评论。
“这是个男的!有八块腹肌!”尤行深反驳。
“什么?这哪像个男的了!”,樊散惊讶。
“都是化妆化的,现代人哪有不化妆。”尤行深拍拍启仁煌的脸,“你表哥就经常涂涂抹抹的。”
启仁煌把脸扭开,“我就喷点水,哪里涂涂抹抹了。”
尤行深没听见似的,“也不是女孩儿才化妆,有些男生化的比女生还狠呢,你看,整的给妖精似的。”
樊散笑笑,“还是挺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