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同意。”
清越的声音从外面响起,少年轻轻地把门推开,自然地走了进来。
孙子越有些怔地看着他。
屋内阴暗,借着被孙子越挡住的月光,少年的轮廓有些模糊。
那双眼淡淡地往他那边看过去。整个人,都像是活在旧时水墨画的风流人物。
哪里是神似。
连轮廓都像极。
那一瞬间,他想起来他和沈然的初见。
那个人踏着血污而来,却又超然于所有。明明周围血流成河,明明周围厮杀入妄,那个人都如同隔绝了一切,只高高在上看着所有人。
正道和魔道的矛盾由来已久。正道有多个宗门,魔道也有多个魔尊,只是魔道比正道乱的多,魔尊也天天换人。
刚开始的时候,一直守着魔尊之位不动的,也只有三位魔尊——他、厌决魔尊还有另外一个。
而他一直看不惯厌决魔尊的,那个女人魔物所化,哪里比得上人类。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但是他知道厌决魔尊根基深厚,轻易动不得。
他生活里唯一的消遣活动,大概就是和剑门那群犟人打来打去了。其中,和他打的最多的,就是剑门的执正长老、剑尊苏止水。哦,苏止水的那个徒弟也勉强算一个。
后来?
一场大火把剑门焚得一干二净。
全门无一生还。
他曾无数次庆幸,厌决魔尊这个女人在剑门被灭之后,就因为自己人内斗,死在了群攻之中。
在厌决魔尊死之后,一个神秘人突然出现,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接手了另外一个魔尊的势力。他暗下心惊,只想着提防那人,却没有想到自己的手下,也想着来一场和厌决魔尊那部同样的内斗。
都是知根知底、放在心上的人,他轻易地就被推翻,那人怜悯他,只封了他的修为,把他驱逐。
可是这和直接杀了他又何异?
衣衫褴褛的他跌跌撞撞地走,终于因为体力不支,倒在了满是碎石的地上。天上下起来雨,他躺着,一动不动,雨很快就把他全身打湿了。他的头发黏在地上,全是脏污。
他能听见一群人向这边赶过来,他知道那是要杀他的人。
“你想活下来吗?”一个低沉的声音传过来。
那个人举着油纸伞,一身黑袍,从一旁缓慢而自然地走过来。那人的眼神淡然,像是超脱,又像是高傲。
“自然是想活的。”他恨恨地说。
“前提是我要先解决那群人。”他动了动头,挣扎着坐起来,全身脏污的他看着已经走过来的一群人。
“只要你让我活下来,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他死死地盯着那人。
那人起初安静不言,只闲适地看着雨。
“你谁?”那群人领头的警惕地看着他。
“管他是谁,杀了就是。”一人接话。
孙子越绝望地看着他们。
“聒噪。”
孙子越似乎听到那人轻笑一声,声音很快就消散在雨声里。之后,他眼睁睁地看着那群人像是疯了一样的自相残杀,甚至开始吞食同伴的血肉。
那人只是安详地看着他们,像是在赏雨。
他有些恐惧地看着那人。
那人像是才注意到他,缓缓走近,踏着血污而来,却超脱所有。
他畏惧地企图后退,那人却像没看见一般,直到在他身前站定。
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一双白玉无瑕的手伸到他的面前。
“要起来吗?”那人礼貌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