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律言讪讪起身。
张夫子:“昨日你家有事,我许了你一天的假,还让你将课本温习,你可做了?”
裴律言说:“没有,我昨日我家里出了事情,没来得及看。”
张夫子冷笑一下:“我就没想过你会看。罢了,把书打开吧!当着大家念念吧!”
裴律言也气了,把书一打开:“不认识。不会念。”
张夫子继续冷笑:“一个字也不认识?”
裴律言梗着脖子:“一个字也不认识。”
张夫子:“两横一撇一捺是什么。”
“我不认识。”
“天,你都不认识?”张夫子。
他话一出,整个课堂都轰然大笑起来。
裴律言撇了撇嘴,这正是最无聊也最没有意思的事了。
裴律言起身,勉强还记得一点礼法,合手冲着张夫子拱了拱:“既然我什么都不懂,也不在这里碍着夫子的眼了。”
说完,裴律言转身就要走。
张夫子说:“你这是要走?”
裴律言朗声道:“难道夫子看我这模样还是要留吗?”
张夫子:“裴律言,你好歹也是在这里看了这么多天的书,怎么还是这个样子,一天到晚不学无术。想你们裴家大少爷堪称天之骄子,六岁可吟诗,九岁可提笔做文章!看看你现在成了个什么模样。”
裴律言受了气,此刻不由得冷笑一下:“六岁可吟诗又怎么了?现在还不是个病歪歪的废人。”
张夫子:”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岂能这样说自己家的长辈。”
裴律言说:“那还能怎么办,你那么稀罕我哥哥,就去找他,教他呗。”
说着裴律言就要离开。
“站住!”
张夫子在裴律言身后喊。
“纨绔子弟,看我今日怎么替你的父母教训你。”
他挥舞着一块戒尺就要朝着裴律言打来。
裴律言虽然年纪小,但是力气大,身子灵活。
眼看要打到裴律言的时候,裴律言往左边一躲,趁着张夫子扑空的时候,一把抢过他手中的戒尺,往外一扔。
“你……”张夫子气急,伸出一根手指要指裴律言的鼻尖。
裴律言隔开他的手指:“张夫子,反正你也看不起我,还每天给自己讨这气干什么?干脆以后我也不来了,免得你天天生气。”
说完,裴律言就往外走。
张夫子还在裴律言身后开口:“站住!”
裴律言怎么可能听他的话。裴律言的脚步愈发的快。
张夫子:“裴律言,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难不成你以为我不会上你家去找你。”
裴律言冷笑一下:“那你最好来我家找我!谁不知道,裴家没人能管我!”
张夫子突然笑了:“可是你昨日家中不是多了位长辈吗?”
裴律言面色变了变。
张夫子接着道:“我倒想看看,你这个哥哥,听了你今天的壮举,会怎么办?”裴律言想到了哥哥那双漆黑的眼眸,没由得突然有些心虚。
但是裴律言最受不了别人激他,他定了定神,咬了咬牙:“那我就在府中,等着你!”
裴律言回到家后,王嬷嬷又是大惊小怪了一通:“小少爷,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已经下课了?”
裴律言说:“还没有!”
王嬷嬷:“那你怎么回来了?”
裴律言憋着满肚子的火:“我被张夫子给赶出来了!!”
王嬷嬷一惊:“他……他为何要赶你?”
裴律言一探手:“我不学无术,讨人厌烦呗。”
说完,裴律言就回头去了自己的房间,头也不回地对嬷嬷说:“对了嬷嬷,等会,那个张夫子还会来,你就看着办吧!”
嬷嬷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裴律言正在气头上,什么也听不进去。
他进了房间往床上一躺。
裴律言的这个气,是很莫名其妙的一种气,而且是饱含很多种情感的气。
第一,他气他从来没见过的父母,如果不是他们把他早早地就送到了乡下,也不至于什么都不会。若是他从小长在爹娘身边,也不见得怎么笨。
第二,他气王嬷嬷,他本来就不是那读书的材料,她还总是要他去读书。
第三,他气那张夫子,若是他好好生生说话,自己也不是听不进去,他每次都阴阳怪气,将裴律言视为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一样,裴律言自然受不了这个气。明明自己想好好解释的,昨天死里逃生,根本就没有时间看书……
第四,他气他的那一帮同学,到底他是欠他们的,还是怎么他们了,为何每次自己一丢人,他们就那么开心。
第五,他气他哥哥,先是气他太厉害,搞得别人总拿他跟他比较,这么折磨自己。又气他突然回家,搞出夫子要家访这种事情。
可是……
裴律言最气,是他自己。气他自己没本事。
他空有一腔不忿的热血,表面上装作一点也不在意他们的笑声,实际上他在意死了。他每天晚上都睡不好,他每天都不想去上课,他多想在课堂上好好表现,让他们的这些同学对他刮目相看!
裴律言锤着床铺一顿发泄。
门咯吱一响,是裴律言的贴身侍者流冰:“小少爷,张夫子到了。”
裴律言将头埋在被子里:“来就来呗。还能怎么样!”
流冰:“他已经去见公子了。”
公子,便是裴律言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