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积了浅浅的雨水，一群人经过的声音不经意便被放大，在殿里听的格外分明。黎王后有些纳闷，往前移了移身子，正要开口询问，便瞧见门口直直撞进来一团紫色的影子。

顾瑈听到外头的脚步声时就已停在了原处，离门口有约莫十步的距离，饶是如此，还是下意识往后挪了两步。顾珝面色冷峻，来的气势汹汹，颇有一种神挡杀神的架势，一般人还真顶不住。

顾珝从顾瑈跟前绕过去，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一声：“带着母后走。”便像一股狂风，无所顾忌地径直向华茗刮去。

顾瑈的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原地转了个身去找黎王后的身影，发现缇缃搀着黎王后正往内殿去，黎王后一脸懵然，双唇一张一合，好像还在说什么。顾瑈脑子混混沌沌，半天才分辨过来那是“阿瑈”。

顾瑈琢磨着她站的位置，似乎从前门出去更近一些，一步还没迈出去，便被紧随顾珝赶来的禁军堵住了去路。她左右环视了一圈，去内殿的路被顾珝和华茗堵着，她现在过去，有自投罗网的可能，索性往禁军那侧走了几步。

“华茗公主在哪里？”顾珝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十足的威慑力，像是含了冰窖里冻的最结实的冰块。

顾瑈听惯了他这样的说话方式，五岁时顾珝便唬不住她，不过这招放在其他人身上倒是很有作用，顾瑈看到旁边的禁军里有人的手指颤了颤。

顾瑈怀着不知道什么心情，把视线投向了华茗，想看看她此刻的表情。

“就在公子眼前。”华茗语调轻柔，让人觉得像是触到了棉花，带着浅浅的笑容，甚至还在椅子上坐着，有一种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从容。

虽在意料之中，顾瑈又觉得有点失望。若是不出这档子事，她倒是真想问问华茗，这世上到底有没有能让她惊慌失措的事情。

顾珝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令牌模样的东西，悬在华茗眼前：“这是从你殿里搜出来的东西，你的手下已悉数招供，证据确凿，你还想垂死挣扎？”

华茗淡淡扫了一眼，哼笑一声，双肩跟着颤了颤：“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卫国但凡有一个见得我好的人，我又何需来黎国。公子，您说是不是？”

顾珝没回答她，径自道：“据我所知，这不是可以随意伪造的东西。”

“那公子又是从何得来此物？莫非是欺我久居深宫，没有见识？”华茗抬起头，一双翦水秋瞳直直望着顾珝。

“从你的寝殿里。”

“当真如此？公子用什么做担保呢？”

顾珝没有回答，收起了令牌，两手一拱，态度诚恳：“听了些谣言，方才多有冒犯，公主见谅。”

顾瑈皱起了眉头。合着搞出这样的阵仗，连所谓的物证都拿出来了，就是为了试探？顾瑈都想替华茗呼顾珝一巴掌。

然而华茗的情绪却比顾瑈稳定的多，脸色变都没变一下，道了声：“无妨。”就算接受这莫名其妙的道歉了。

外头起了风，吹着细雨丝从门外飘进来，顾瑈正站在风口上，受了些凉风，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着凉了？”顾珝一开口，顾瑈头顶就开始冒无名火。她大概知道顾珝为什么要把黎王后先支开了，依着黎王后的性子，要是把前因后果看全了，不收拾一顿顾珝是不可能的。

华茗好歹也是邻国公主，顾珝随便捏造一个证据就来试探，实在是胡闹。这也是华茗在卫国没有指靠的缘故，要是换了别人，早跟他翻脸。总之顾瑈现在并不太想理会他，从顾珝敷衍了事的道歉来看，后面至少还会有一次试探。

太丢人了。

顾瑈碍着华茗还在，强忍着没给顾珝难看，脸色不大好就是了，语气僵硬地应了几句，挽着华茗去了内殿。

顾珝握紧了手里的令牌，上面刻着的“越”字轮廓分明，有些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