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信。”顾珝手下的笔在白纸上按出一团浓墨，“是她自己要与我谈条件。”

这有什么不一样吗？顾瑈懵了一瞬，忽然反应过来：“谈什么条件？”

顾珝抬眼，脸上多了些玩味：“她要留在你身边，用当年之事的内情与我做交换。”他丢下笔，从一旁的架子上扯下湿帕子擦去掌边的墨迹，“我想了想，浪子回头金不换，刺客也一样。她想留在你身边，也省得再雇个护卫。”

顾珝眼底的光暗了些：“何况，她好像确实知道不少内情。”

“你查到了什么？”顾瑈往椅背上靠了靠。顾珝与她挑明此事，多半已经有了关键的证据。

顾珝指着桌上皱得不成样子的纸团：“这个，还有，真正的她。”

至今无人知道华茗公主真正的死因，甚至没有几个人知道，她其实已经死了。顾珝在卫王宫里有眼线，这还是顾瑈第一次听他说起。之前顾珝几乎从未动过这个眼线，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再顾虑什么同盟之间的情谊，未免太过天真。

顾珝的初衷只是想打探卫国突然发难的原因，谁知眼线误打误撞，竟然解决了另一件顾珝本在犹豫不决的事。

“回去之后，试着问问你的宝贝，她是从何知道此事的。若是……”顾珝望着门外晃动的人影，眉心一沉，停了口没再说下去。

顾瑈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抬声道：“缇缃？”

“殿下，府里来了人，说是。”缇缃支支吾吾，听起来不大情愿，“说是现在就要见你。”

顾瑈还没开口，顾珝便抢先道：“让她进来。”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顾瑈一眼。

缇缃的影子没动，沉默了半晌，迟疑道：“公子，华茗殿下，也在外等您。”

顾瑈举着撕了一半的纸团，笑了：“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她报复一般用同样的目光看了神色复杂的顾珝一眼，“不如你先去？”

顾珝铁青着脸，脖子像是被自己寒冰似的气场冻住了一般，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迟早要见的。”顾瑈认真地撕着纸团，保证它不会被重新拼凑在一起，“今晚我不回去，你去吧。”

顾珝似乎极为不屑地“哼”了一声，抬脚出去了。缇缃还在门口等着，被顾珝的气势汹汹吓得退了一步，就听顾瑈喊道：“缇缃，让她进来。”

话音还没落，顾瑈余光里便闪进来一个人影，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人影便已坐上了她的桌子，俯身凑近她：“今晚不回府？”

顾瑈不动声色地往后仰了仰，一面打量着一身宫女打扮的颜蔚，一边镇定道：“不回了。”颜蔚都来了，她还回什么。

不过说实话，要不是今晚有事要商量，顾瑈怎么也不会把颜蔚留在宫里，一来怕被人认出来惹些不必要的麻烦，二来她还是担心，担心以颜蔚的立场会做出不利黎国的事情。

颜蔚直起身，眼神还停在顾瑈脸上，居高临下看着她，淡淡“哦”了一声：“还好进宫了，不然今晚就得独守空房了。”

“你从哪里找来的衣服？”顾瑈听不下去了，扫了空荡荡的门口一眼，暗暗松了一口气，一丝若有若无的欣然这才渐渐浮上心头。

“上次在你寝殿里找的。放在仓库里落灰，我就带回府里了，反正都是你的。”颜蔚扯了扯衣领，不急不缓道，“我也是你的。”

顾瑈险些翻倒在地，勉强抓住桌边稳住身形，不禁多看了颜蔚几眼。以往在府里，她说话也没这么直白过，怎么今日进了宫，反倒像是摘了紧箍咒一般毫无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