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蔚像是没看到顾瑈被雷劈过一般焦黑的脸色，自顾自摆弄着衣带：“刚才进来的时候，我看到她了。”

“她？”顾瑈不知道颜蔚指的是顾珝还是华茗。

“不是出去的那个。”颜蔚从桌上轻轻跃下，关门之前还不忘探出头张望一圈。

“她来陪你哥？”颜蔚好像不太愿意提起华茗的名字，明明声音已经低得只有两人能听到，却依旧用含混不清的“她”来代替。

顾瑈思索片刻，点了个头。有些事情在这里说不清楚，也不能说。

颜蔚冷冷一笑：“够称职。”

顾瑈下意识伸手去捂颜蔚的嘴，却在触到颜蔚之前猛地缩回身前，换成一句：“这是宫里，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颜蔚黯淡的眸子染上了色彩：“那我们现在回去？”

“现在恐怕不行。”顾瑈面露难色，望了一眼门外，回过头来发现颜蔚脸上的欣喜正在一点点褪去，无奈道，“王兄要见你。”

今日的颜蔚怎么如此孩子气。

颜蔚半点也没有意外之色，只是不悦地翻了翻眼皮：“等他们卿卿我我够了，天都黑了。”

“王兄有分寸，应该不至于。”顾瑈这话说的颇没底气，毕竟小两口半个月没见面，就是闲话家常也得大半天，何况其中还有些不易解开的结，她犹豫道，“横竖今晚住在宫里，晚一些也没事。”

颜蔚沉默着拾起掉落在顾瑈脚底的破碎纸片，放回桌上那一堆里，低低“嗯”了一下，算是答应了。

“阿瑈。”颜蔚忽然唤了顾瑈一声，脸上的神色极不自然。

“啊？”顾瑈觉得她情绪不太对。

“没什么。”颜蔚眨眨眼，“你在就好。”

顾瑈失笑：“我当然在。”她忍不住问道，“你今日怎么了？”净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

“可能一个人待久了，太无聊。”颜蔚的神色温柔下来，像此时万里晴空下缓缓流过的云，“见不到你，就觉得不踏实。”

“也是。最近忙起来，才觉得以往在府里的日子有多空荡。”顾瑈的眉眼不知不觉随着唇角上扬，“反正府里没人拦着你，不妨出去转一转。”

颜蔚摇摇头，拉起顾瑈的手：“我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等你有空了，我们一起去。”

“其实，我哪都没去过。”顾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虚握住颜蔚有些冰凉的掌，“整个王都，我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我府里。”她生在宫里，长在宫里，成年之后住进公主府，活了二十年，从没正儿八经踏出过王宫的范围一步。

颜蔚感受到顾瑈轻的像是羽毛扫过一般的力度，仅存的一点犹豫一扫而空，脸色坚定：“我带你去。”

“好啊，边关大捷，说不定能有一两日空闲。”顾瑈忽然紧张地压低了声音，“不过，千万别告诉缇缃。”

颜蔚的眉心跳了一下，她凝视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重重点下头：“好。”

她的视线从顾瑈夏花般的灿然笑颜中留恋片刻，不易察觉地缓缓上移了半寸，落在地图上一道色彩分明的蜿蜒红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