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有片刻的寂静，两人像是都沉浸在各自的思绪里，手却没放开。回神时视线默契地交汇在一起，顾瑈望着颜蔚眼底多出的情绪，疑惑地蹙起眉。

颜蔚的另一只手轻轻抚过顾瑈眉间，忽然道：“不如，我们现在就去。”

“可是……来不及吧。”顾瑈嘴上犹豫，神色间浮上的期待却毫不留情地出卖了她。

“够了。”颜蔚轻轻将顾瑈从椅子上带起来，指了指敞开的窗户，“我们偷偷出去。”

顾瑈倒也没拒绝，毕竟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飞出了窗外。御书房紧连着一片小池塘，这个时候正好没什么人经过，颜蔚抱着她毫无顾忌地在水面起起落落，顾瑈往下瞥了一眼，果断闭上了眼睛。

顾瑈爬过最高的地方，是寝殿后的梧桐树，那也只是蹲在树干上，看鸟巢里的鸟儿扑腾着翅膀飞去又飞回，自己飞在半空，还是头一次。方才还有些燥热的轻风转眼便凝成了寒刃，与颜蔚的衣带一起拍打着她的面门，顾瑈抱紧颜蔚的脖子，把头埋进颜蔚怀里。

“不会被禁卫发现吗？”顾瑈一张嘴，冷风就争先恐后地灌进嘴里，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不会。”颜蔚好像是垂下头说的这句话，“我走过很多遍。”

难怪当年顾珝抓不到颜蔚，对她来说，进出王宫就像吃顿饭一样简单，也不知该说颜蔚太精明，还是黎王宫的戒备不够严备。顾瑈既觉得新奇，又不禁生出几分忧心，心里各种滋味交织着，等睁开眼时，已经是另外一个世界。

顾瑈打量着四周陌生的一切，抓紧了颜蔚的袖子。颜蔚反握住她，柔声道：“这里人少，他们都是普通百姓，没有危险。”

顾瑈探寻的目光落在每一个过路人身上，他们穿着各异，神色各异，脚下或匆忙或轻缓，偶尔向顾瑈这边漫不经心地瞥一眼，很快又转向别处。

颜蔚像是看出了顾瑈的拘谨，低低道：“我们也只是普通路人而已。”语毕拉了拉顾瑈，“走吧。”

顾瑈一出宫门就找不着北，跟在颜蔚背后走街串巷，没几步就被绕晕了。她以前只觉得黎王宫弯弯绕绕，这里一个殿那里一个阁让人摸不着头脑，现下与眼前的街巷一比，王宫实在是世间最清楚明了的所在。

“若是你把我丢在这里，我这辈子都别想回宫了。”顾瑈掏出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长长出吐一口气，踮起脚张望街上的店铺，“找个地方坐一坐吧。”

“就快到了。”颜蔚抬手指向身前的某处，顾瑈顺着看过去，奇道：“城门？”

“往旁边看。”颜蔚扶着顾瑈的头，稍稍偏了一点。

“临风阁。”顾瑈一字一顿地念出了牌匾上的字，“是什么？”

“走了这么长的路，你不饿吗？”颜蔚的语气听起来颇为无奈，“我们去吃饭。”

“为什么是这家？”一路过来的酒楼掰着指头都数不完，颜蔚皆是头也不抬便走过去，偏要走大老远来这一家。

颜蔚的眼底一时涌上许多情绪，却又一一收敛起，顾瑈看在眼里，以为下一刻颜蔚就要吐露一个天大的秘密，可临到进门也只听到一句：“我与老板相熟。”

进门前顾瑈回望了一眼近在眼前的城门，“永宁门”三个大字在日光下清晰可辨，就是看久了稍稍有些刺眼，顾瑈收回目光，最后看了一眼稀稀落落正向城门外走的人群，心念一动。

有机会，也去城外瞧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