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珝的话就像此时窗外的惊雷，轰然在顾瑈耳边炸开。她没去看顾珝，也没去看颜蔚，垂头凝视脚下的一寸土地，右手按在桌上，努力稳住发抖的身子：“我这个傻子，连自己何时有了婚约都不知道，还要劳烦王兄来告诉我。”

顾珝见顾瑈脸都白了，心里的火顿时熄了一大半，语气不觉软了些：“此事还有商量的余地，你若是不喜欢李傕，再换旁人也可以。只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是她。”

颜蔚覆上顾瑈比她还冰凉的手，轻轻握在掌心，冷笑着望向顾珝：“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阿瑈几时说过要与我在一起，我怎么不知道？”

天边惊雷滚滚，夹杂着呼啸的风声，吹得窗扇咯吱作响。顾珝像是冷静了下来，双手垂在身侧，一步一步走近颜蔚，居高临下睨着她：“当初留下你是一念之差，莫要得寸进尺。”

颜蔚眯着眼，清秀的脸上第一次有了杀气：“现在才后悔，实在是太晚了些。你的禁军以前拦不住我，现在照样拦不住。”

顾瑈能感觉到颜蔚的掌心在暗暗收劲，连忙反手按住她，站起身挡在颜蔚和顾珝之间：“我不愿意同不喜欢的人成婚，不管她在不在，都不会改变这个事实，望王兄明白。时候不早，我先回府了。”

说完片刻也不停顿，从顾珝身边擦过，带着颜蔚出了偏殿。天际一道刺眼的白光像是要劈开阴黑的夜空，狂风迎面扑来，顾瑈一阵目眩，不由得握紧颜蔚的手掌。

“要下雨了，还是在宫里住一晚吧。”颜蔚担忧地看了一眼天色，转了个身子挡在顾瑈前头，她原本挽起的长发被风吹散了几缕，顺着风势在顾瑈眼前飘荡。

“走吧。”顾瑈的声音轻得几乎要淹没在风里，但颜蔚还是听清了，她说，“我想回去。”

颜蔚没再劝她，抬手揽住她发颤的肩头：“好，那就回去。”

缇缃不知被顾珝支去了哪里，顾瑈一路像是丢了魂，根本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颜蔚索性也没提，把顾瑈塞进空荡荡漆黑的马车里。

车夫没了踪影，颜蔚不放心留顾瑈一人在车里，只能亲自上阵。马车驶出宫门时，豆大的雨点随着电光劈下来，狂风中的雨点像匕首割过颜蔚的每一寸皮肤，她扯紧手里的缰绳，尽力稳住嘶鸣的马儿。

公主府离王宫并不算远，但也足够暴雨打湿颜蔚的全身，顾瑈触到她湿漉漉的手，才回过一丝神，神情恍惚地打量着湿透的颜蔚，忽然道：“对不起，让你为难了。”

“不说这些。”顾瑈眼底的愧疚看得颜蔚格外心疼，她想抱抱顾瑈，一抬手，雨水从袖子里贴着手臂倒灌回去，颜蔚看了一眼紧贴在身上的湿衣服，只好暂且打消了这个念头，“先进去。”

顾瑈一进屋就翻了一堆衣服出来，急急捧到颜蔚跟前：“先把湿衣服换了，我叫人准备热水，再煮碗姜汤来。”

颜蔚放下手里的冷了的茶水，拉住要出去的顾瑈：“换身衣服就好，不必那么麻烦。”

“你身子刚恢复不久，不祛一祛寒气，会落下病根。”

“我受的是刀伤，跟寒气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外头雨这么大，你出去又要淋雨。”

顾瑈半天挣脱不开，急得带了哭腔：“你先放开我，好歹先把雨水擦干换身衣服。”

“那你不许走。”颜蔚试探着松开顾瑈的手，见她确实没有离开的意思，才完全放开，抬手去解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