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红民的弟弟吃饭很慢，一边吃还一边抽抽搭搭地，让周江舸看着心急。她已经很饿了，但在不熟的人面前还是不好意思吃得太快。可即使如此当她吃完饭菜又喝完了碗里的蛋花儿汤时，那男孩儿的饭还没下去一半儿。

眼看着这么拖时间打包的饭都凉了，周江舸又不禁想催他：“您吃快点儿吧，大爷那儿还等着呢，是不是？”

“您能不能别说了……”那男孩儿红着眼圈儿抱怨了一句，却又忍不住“呜”地一声哭了，放下筷子捂着眼睛抽泣起来。

周围吃饭的人都往这边儿看过来，周江舸面子挂不住，只好安慰地拍了拍他的小胳膊：“我也不是说您，就是想让您吃快点儿罢了。”

听了这话，那男孩儿反而把她的手拍开，用袖子擦了把脸，捡起筷子继续吃起来，边吃还边在那儿流眼泪。

周江舸看他的样子，也的确觉得可怜。说到底她其实不太能理解这样儿姐姐死了就像是天塌了一样的感觉，她小时候住在村儿里，过得不好时天天死人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没办法，那个年代穷人哪是人呢？听说姓蒋的在的那些年里，即使是丰收的年份里中国的人口都没什么增长，还不是因为死的多么。解放之后好了，人口都增长过快需要限制生育了，特别是现在的年轻人，恐怕都觉得人是死不得的吧。这倒也是，现在的人可哪那么容易死呢。

但真要讲什么“人终有一死”，估计会让这孩子心里更难受。周江舸觉得还是转移注意力更靠谱儿些：“对了，同志，我想问一句，您是上学呢还是上班儿了？”

“我……我在读大专……”男孩儿小声回答道，而后又不知怎的抽泣得更厉害了，“这……这也是……姐姐出钱……让我读的……”

周江舸对于他这个答案倒有些意外，原以为那位不幸的死者只是个普通技工，她弟弟顶多也就是去做个普工，没想到却是大专生。即使在河湾机械厂里，大专也算是很可以的学历了，毕竟大专已经是高等教育了，而真正的大学本科生可是凤毛麟角。

这么看来，这位死者家里倒是很重视孩子发展的，也没有因为死者的弟弟是个男孩儿就让他结束学业随便找个工作。大专要是能读下来，到工作单位刚入职就能比那些职高技校出来的级别高，这学历肯定是大有益处。可是现在家里主要挣钱的人没了，而这孩子还在读书，不能赚钱反而还要花钱，就更依赖于那笔赔偿金了。

“您好好读您的大专，舍得这两年学习，将来发展才能更好。”周江舸好心劝他道，“这样儿就更得好好争取赔偿了，相信孙同志也会希望您能完成学业。”

一听到孙红民，那男孩儿又抽泣得更厉害了，眼泪擦不掉的都滴到了碗里。

周江舸看出来了，这孩子就是不能听见他不幸去世的姐姐，于是连忙又转移话题问道：“您是学的什么专业？”

“护……护理……”那男孩儿抽泣着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