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头原本收起塑料椅预备走,听他话又缓了两步,可不,这小孩打小就别扭,我问他吃雪糕不吃,他瘪着嘴连摇着脑袋,非得我买回来塞进他手里,才肯接,不过也是可怜,从小跟着他奶奶,唉……老头说着说着,晃着头,背影也渐渐溶进夜色里。
就剩小武蹲在原地,心里砰砰直响,一面洋子心里究竟藏着谁,一面惊喜着口是心非,莫不会对我?
他且猛地回复了精神,整个人简直原地复活,立马打了个晃儿又站直了,精神无比的闯进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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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武站人门口,敲了敲,不见动静,他单手拎着袋水果零食,跟着,又敲了敲。
一会儿,屋里才惊起动响,脚步声匆匆而来,并着丁洋的纳闷,大晚上的,谁啊。
铁门跟着拉开道缝,小武对上那头丁洋的眼睛,厚着脸皮笑起来,你武哥,又忙的把手伸进门缝。
丁洋关门不成,转身便往屋里去,小武提着那袋水果,笑着,可不,给你赔不是来了。他跟着走进来,脚步有些晃悠,来前灌了三两白干,这会儿有点上脸,可若没有这酒劲怂恿,他实在鼓不足这勇气,一天两回的直面洋子冷脸。
丁洋走进卧室,头也不回的,水果放冰箱,你回去吧,记得关门,说着先把自个房门给关上了。
“别啊……”小武将袋子往茶几上一放,赖着脸走到他门口,洋子,你别啊,武哥好不容易回来,十来年不见,你好歹给个好脸色啊。
那头却静悄悄的,好半天才传出动静,接着是吭吭吭的脚步声,丁洋拉开门缝:“这能赖唔……”那个我字还没说出口,小武已经一头压了下来,用嘴堵上了,对方不知喝了多少酒,身上带着几分酒气,这让丁洋一时昏眩,反应不及。
小武自个也愣了,好半天才恢复意识,他本来打算好好跟人道歉,赖着脸皮恢复友好,跟着步步为营苦心钻营,可这大概酒精作用,他脑子一晕,一见洋子抬头,再见那小嘴一张便不由自主啃了上去。
等他意识到,整个胸腔里心脏噗通噗通狂跳,浑浊的酒精流淌在血液中不断叫嚣着美好,这是十多年前从青春期便不断重复着的美梦,如今这梦终于得偿现实,三十年来头一次的真正体会了那梦里一遍又一遍的美好,那滋味简直堪比陨石撞击地球,盘古开天辟地,春风融过冰河,野草蔓延荒地,小武无法自制的就着洋子微红的脸颊,在两人低沉的喘息声中,酒精作祟中,继续了下去,而对方,对方似乎,也没有,什么反对……
等到两人意识过来,小武衬衫脱到一半,露出宽阔的后背与蜜色结块的腹肌,丁洋一手搭在小武脖子上,另一手拽着他衣角,身下短裤也脱到只剩一半,要害还握在对方手里,两人瞪着眼互看彼此,呼哧呼哧都喘着粗气,小武大喜,机智的一揉手里洋子要害,流氓说道喜欢不。丁洋茫然看着他的眼神一点一点的聚焦,突然脸色一白,横在小武肩上的长腿回力一勾,一脚踹在他胸口,蜷在被子里的另一条腿更是猛地曲起直踹小武要害,跟着右拳狠狠砸在小武高耸的鼻梁上,这可都是实打实的拳打脚踢,不含任何调.情成分。
小武本来就借着三分酒劲,大喜之下更没有任何防备,只得闷哼一声,猛地被丁洋踹下了床,单手捂住剧痛的要害,整个人蜷缩在地上,懵了。
他脑袋嗡嗡嗡的,直听床头丁洋狂吼,滚,滚滚!一字更比一字剧烈,他勉强张嘴想解释什么,可接二连三的枕头被子不要命的砸下来,那点在酒精催发下的熊心豹子胆立马也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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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小武后悔得要命,要没有自己多嘴那句喜欢么,指不定好事就成了,自己也彻底成了实实在在的大老爷么,告别三十年的单身生涯,可不,电视电影里演的都是真理,反派都是怎么死的,蠢死的,不,这是他,反派可不都是多话啰嗦死的。小武一面呜呼哀哉,一面对着镜子闷哼着将创口贴贴在自己鼻梁上,丁洋可真动了气,拳拳实打实的死里揍,为了不刺激到他,小武两天都没敢出门。
那一拳头砸在小武鼻梁上,却只蹭破层皮,想必对方手掌疼得更厉害,而小武撕了张创口贴,往那一贴,两个月都不肯摘,还天天不停换着花样。有时候两个人隔着马条路遥遥相望,丁洋紧握着拳,警惕的望着他,而小武,竟不知怎么的,厚着脸皮笑嘻嘻的凝视对方,一想起那个晚上,一连好几个夜里他都睡不着觉,本以为早已熄灭的爱情以烈火燎原之势熊熊复苏,进而一点一滴重新滋润着这个木鱼敲了三十年的男人,他心里甭提有多高兴,恨不得多让洋子踹几脚,只要他肯……嘿嘿嘿嘿。
只是丁洋越发警觉,非得隔着条街才肯遥遥看过来,平时能有多远隔多远,若是不小心将正面碰上,还非得绕远着走。小武多少有点儿得意,他觉着洋子是害羞,别扭,心里还是有他的,要不这么一大老爷么,能让他差点把裤子都给脱了,不没听楼下那老太爷都说了,这十多年来,洋子可一个对象都没有,一个对象都没有,难不成竟痴痴等着他,再一想那个晚上,小武鼻头更微微发热,整个人不住的直往卫生间里瞅。
不过好说歹说,两个月后,他那间小饭馆儿还是在小丙帮衬下开了起来,开张那天洋子没来,这多少有点遗憾,不过爱情固然重要,物质却是爱情的衍生之地,他得有个老婆等着要养呢,至少小武暗戳戳的一厢情愿这么认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