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丸建在一个环山靠水的平缓地带,不远的地方还有一条溪,引着水流在田地附近环成一条清晰的流动路径。
言止叼着一颗从山上摘来的薄荷,嘴里清清凉凉的,还有点辛,因为呼吸过于畅通也冷。
他把白大褂连带着黑色的领带脱在了房间里收好,只穿着灰色的衬衫和吊带裤,倒映在水面上的影子看不清面孔,他伸手掬起一捧水而后猛地泼在自己脸上。
“……好冷。”
言止没带毛巾,胡乱抹了把脸又甩了甩额前的头发沾上的水珠,睫毛上的水滴在阳光下折合成模糊的圆圆光点,言止眨眨眼看向对面,田地上好几个人影正在忙碌着。
言止下意识揉了揉眼睛,的确是有人在种地。
约莫是不能出阵实在无聊,外出购买的那些食材没法让烛台切尽情发挥自己的厨艺才能,虽然付丧神并不需要特别的食物补给,不过既然有了人身,能体验的东西还是多体验一下。
菜地很干净,还有不少正在生长的蔬菜,言止突然想起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里听说的一种说法,内番可以增加刀剑男士们的身体数值,虽然可以从刀帐上面的数据看出来,但就像言止不相信他们会有所谓的上限一样,他也不相信这些数据。
日复一日的战斗只会增加他们的身体素质和战斗经验,既然不存在一样的战斗,怎么可能会把他们的成长固定在一个既定的数据上?
言止对此抱有着很深的疑惑。
就像他曾经想过的那样,刀剑男士们因为刀匠的锻造而降临,通过审神者的灵力得到身体,那么决定他们的数值和成长速度的应该是灵力的盈虚,可时政却自有自己的那份所谓的“身体数据”。
刀剑终归只是死物,他们的锋利程度也逃不过冷兵器的上限,既然本体的实力相差无几,那么在同源的灵力下实力差分自然也不会太大。
而且付丧神没有神位,也不需要所谓的供奉,更何况他们就没被供奉过,说句不好听的要是没有那些传说和展览,谁知道这世上还有这把剑。
是什么决定了他们的力量差距?化形出的年龄和身体素质吗?
言止对于这件事曾抽空做出过猜想,但因为当时的情况没法实验就搁置了,现在把这件事拎出来也未尝不可。
“主。”
言止转过头去,长谷部面色不是很好地看着他,恭敬地点了点头,说道:“我去整理天守阁的时候,联络器收到了来自时政的通讯,为保安全我并没有接通,第一时间来问问主您的意见。”
“不用担心,交给我就好,辛苦你了,长谷部。”
言止对于自己的态度愣了愣,有点懊悔地揉了揉太阳穴,他曾经当审神者的习惯和态度还是影响了现在,现在的他比起作为刀剑,倒更像主君。
言止掩饰性地咳嗽了几声,用手背擦擦流向下巴的水珠,就看见长谷部举着一条毛巾过来,顺手接住挂在脖子上,偏过头去问:“长谷部,你有什么要做的事吗?”
“没有,随时可以听主的调遣。”
“哦。”言止很是自然地把手往田地的方向一指,道:“那帮帮光忠他们种种田吧,以后我的加餐就靠你了。”
“是!必不辱主命!”
看着言止露出了信任的笑容,长谷部觉得胸中热血一阵激荡,行礼过后以梦幻坐骑的机动力奔向田地,乱了路上找柿子树的小夜的眼睛。
对付长谷部你不能明目张胆地说我这边不需要你你自己找事做去,必须给他一个暂时的目标,而且要是短时间内无法完成不用给你报备的那种。
言止慢悠悠地走着,初春的空气还有点凉意,湿润的水汽飘在半空,在被吸入肺部的过程中就在路上沉淀,然后从皮肤组织的缝隙中漏下。
……说起来他似乎,好像,没洗澡来着?
言止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虽然手入可以恢复他本人的所有伤口和服装上的破损,但是心理层面他还是跨不过去。
加快了走动的速度,几乎是用跑的冲向了天守阁,路上还向悠闲的几个人打了招呼,见着自家审神者匆匆忙忙的模样,本来笑着回应的人也一下子沉下了心。
虽然言止似乎很熟悉时政也很游刃有余的样子,但即使言止让他们不用担心,他们也并不能放松下来。
作为曾和人类朝夕相处的物品,而自己的主人都是在历史上留名,甚至在当时左右历史的人,他们早就领会了人类在短暂的生命里是如何进化出的智慧。
而那智慧所衍生的各种手段也是令他们如今也叹为观止的。
虽然不可能存在同样的人,形势上的差异也从根本上决定了他们的立场与实力程度,他们虽然不愿意去怀疑,但也下意识地担心言止会不会应付不来。
这一切都是言止所不知道的,他跑上天守阁啪地关掉了门,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早被他发泄似的打碎,然后堆在角落里,用灵力隔绝了气味,长谷部之前也有略微收拾了一些他觉得会用到的地方,所以目前这里除了一些抹不去的痕迹,还算能看。
言止搓了搓脸颊发热,毛巾盖在腿上,恰好那放在地上的通讯器又响了起来,言止按下接通,从上面弹出了一个滋啦滋啦响着的数据图像。
“「」”
“什么?”
言止皱皱眉头,直觉告诉他那是他曾经的名字,但这会儿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听不清。
对方听到他的问话,沉默了片刻,苍老的面容上竟然涌现出一丝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