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三四月间春意渐浓，杨柳依依，新绿初绽，枝头鸣鸟啁啁啾啾，双宿**。永敏早换了鲜亮的轻薄衣衫，快马加鞭直奔天璇府。他刚到府前，就看到一乘官轿正要离开。原来齐帝要给永敬定亲一事已传遍朝中。永敬容貌俊秀，为人温文，上下都是有口皆碑，便有不少人在盘算，家中若有女儿能嫁入天璇府，虽然未必能当上国丈国舅，有这样一个女婿妹夫也是裨益无穷。因此这些日子天璇府前车来车往，好不热闹。

永敏下了马，把鞭子扔给小厮，兴冲冲地进了府。那些下人也知道他的脾气，由他自去花园找永敬，并不贴身跟随。永敏刚踏上小路，就听不远处有女子的声音在问，“那么今天呢？又是为谁家小姐？”另一个道，“听说是裴府的二小姐呢……”

两个婢女正交头接耳，沿小径一转，忽然看到永敏，顿时“哎呀”一声飞红了脸。永敬待下人一向宽和，但背后议论主人私事还是大为犯忌。两人向永敏福了一福，叫了声“三殿下”，低头快步走了。

永敏也不理会她们，自管脚底生风，转眼就到了永敬常坐的垂柳石桌前，见几上书不展卷，清茶已冷，永敬眉心微蹙，心事重重。

永敏心中好笑，先叫了声“二哥！”，快步上前。等走近了，见永敬虽然起身招呼，却是意兴阑珊，不像平时那般精神。他有心宽慰对方几句，想着还是要先把正事说完，当下道，“二哥，打猎的日子已经定下了，就在十天后的四月初五，你去不去？”

每年春夏之交，野物出没，王公贵胄往往纠集大队人马去远郊围猎，久而久之也成了一桩习俗，皇子将官尽皆出马。齐帝年轻时也是个中好手，眼下年纪大了，只以观战为主，永敬弓马平平，其他人又不能去和皇子争先，因此自永敏进宫后，每次春猎都是他拔了头筹。

永敬见他兴致正高，便道，“今年要去什么地方？”

永敏道，“去年我们去的西郊，追来追去全是些兔子野鼠，有什么意思！今年我跟他们说啦，再多走出十几里，到林子多的地方，要是能猎到大野猪才好呢。”

永敬对这些事兴趣寥寥，但永敏好意来邀，也不愿扫兴，道，“是了，到时候我们一起过去。”

永敏喜道，“到时候你就瞧好吧，老何尽会胡吹，还说自己赤手空拳杀过豹子，看我不把他赢得屁，屁……心服口服的。”他这些日子被几个大学士耳提面命地学那些之乎者也，诗书礼乐，到底不是全无进益，也知道有些用词不雅，硬生生地临时改口。

永敬听到何川的名字，微微皱眉，却没说话。

永敏见他不出声，反凑上去笑嘻嘻地道，“怎么了？你是不是不高兴？”

永敬道，“我为什么要不高兴。”

永敏扁嘴道，“你瞒我有什么意思。你不说，难道我就不知道了？”

永敬淡淡道，“你又知道什么？”

永敏脑袋一晃，道，“咱兄弟还玩什么虚的。前几天父皇召你进宫，要给你指婚，但你心里不乐意，是不是？”

永敬听他这般说，也只笑了笑，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永敏道，“这些天宫里可都传遍了。什么孙尚书的女儿，龙将军的妹子，我认识老龙这些年，都不知道他居然有个妹子！”

永敬那点笑意像是画在了脸上，道，“你还听说了什么？”

永敏洋洋得意，道，“我还听说父皇对这两家都不满意。把那些人打发了叫礼部再拟呢，你可放心了吧。那龙家妹子要是和她哥哥一样，也是长方脸蛋，浓眉大眼，你天天对着这样一张脸，这日子可要怎么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