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枢·九针十二原》乃由清凝宫首任宫主林裴依所著。---
林裴依一生名扬四海,可谓是医界神话,即使仙逝百年之久,直到如今,也依旧是家弦户诵的传奇人物。
林家世代为医,从祖辈开始便为皇室效忠,救人如云,功绩赫赫,忠心耿耿,立足于朝廷之上,即便是当时的圣上,也要礼让三分。
在周灭齐国之后,周武帝为了巩固周朝的江山社稷,更是重用林家,也为林家的家境打下了殷实的基础,直至后来昏君当道,听信奸人谗言,林家百年基业在一夜之间怦然坍塌,故此,才有了后话。
林裴依生性好学,因家贫窘境而不能入学堂,所以他只得跟着自己的父亲学医,或许是上天赐予他了一个好脑袋,他的医术早在儿时便超越了祖辈,邻里街坊无不夸赞。
他闲静少言,医术精湛,亦不慕荣利,他经常在闲暇之余用自己看诊赚来为数不多的银两,免费替穷苦人家治病,久而久之,他自是成了当朝最闻名遐迩的大夫,家家户户,妇孺皆知。
林裴依不仅仅是在医学上有所成就,他在武学上也有很大的造诣。他天资聪颖,本就是一根难求的好苗子,又甚是好学,他在弱冠之年便以有不小江湖名气。
正是因为他勤奋好学,心灵纯正,故此很快就被神祭仙君收入门下,修炼术法。后又在而立之年创建了清凝宫,成为清凝宫的第一任宫主。
他最后虽未修成仙,但却容颜未老,也是活了上百岁之后才仙逝的。
而在他漫长的生命之涯中,他最大的造诣便是这本《灵枢·九针十二原》,此书记载了人体十二经络穴位和奇经八脉穴位的组成,五脏六腑的气脉走向,丹田运作,灵气通道……是第一本能够将医学与术法融会贯通,用九针作为武器的书。
旁人或许不能理解它的精妙之处,但医者明白,这也是为何它会成为清凝宫至宝的原因。
“林裴依入的是逸尘仙君门下吗?”苏灵郡端起茶杯,啜茗一口。
茶香淡雅,甘甜可口。
严飞摇摇头,“林裴依已仙逝七百年之久,你师尊那时候还是个孩子呢。”
“……”苏灵郡差点没把刚入口的茶喷出来,他知道白素清年事已高,但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老。
想来也是,以白素清的年纪,在神仙里已经算小孩子了吧。
“那仙人可知道林裴依后来为什么离开神祭呢?”苏灵郡接着问道。
严飞依旧摇了摇头,“不知道。这个问题恐怕要去问他本人了。”
苏灵郡抿唇,手指在杯口轻轻摩挲,片刻后才又道:“医界炙手可热的宝贝怎么会在逸尘仙君那里?”
他方才目光大致掠了一遍这张锦帛,确认无疑,此帛上写的东西应该就是为林裴依所著的《灵枢·九针十二原》。
习武之人修炼所要用的秘籍帛书,容不得有半点虚假,亦或者偷换顺序,稍有疏漏,便会导致走火入魔,到时候别说修成仙,怕是小命都不见得能保住。
苏灵郡方才观察过,锦帛上的字是用毛笔先写,再用丝线缝上去的,因长年累月的搁置,上面墨迹浅淡,白色的丝线也已然变成了深黄色。---他虽然不认得林裴依的手笔,但凭着自己的所见所闻和锦帛陈旧的模样,更加确定了它的真实性。
“这不应该问你吗?你师尊交代了这是应当归还给你的东西。”严飞停顿了一下,忽然间笑了起来,“林裴依生前是神祭弟子,后来不知什么原因离开神祭,自己一手创建了修仙门派清凝宫,又理所应当的坐上了宫主的位置,想必是个有良心的人都会觉得愧疚吧,所以他才把这宝贝交与神祭,想做个人情?”
苏灵郡欲言又止,虽然觉得严飞说的有所不对,但他一时间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于是一笑而过:“谁知道呢?”
春日暖阳懒懒散散,晴空高远,黄鹂落在枝头引吭高歌,使人心情舒畅,二人谈笑风生,语笑嫣然。
严飞盘膝坐在屋中,即使是青竹瓦屋,也无法掩盖住他的仙风道骨,他将杯中茶水饮尽,目光扫视了一遍屋内——
这里虽远远比不上神祭的琼楼玉宇,金雕玉琢,但也算是别有一番隐居凡尘的气息。
当他的目光落在木床上的两只枕头上时,眉梢不由微微一挑,眼神中多了惊诧:“你成亲了?”
“啊?”苏灵郡显然是被突然而来的问题问到了,他忙不迭的摇摇头,笑道:“我不懂儿女私情。”
“我看你这屋中可不像是一个人住的,”严飞像是意会到了什么似的,眼神忽的一变,连笑容都变得有丝诡异,“这种事也没什么见不得光的,既然是两情相悦,又何必在意世俗流言?”
苏灵郡因嘴角常带着一抹笑容,这让他看起来似三月的春风,清浅温和,平易近人,他的声音如绿柳出梢,言语间更像是带了绵绵情意,不由得让严飞的思想有些跑偏了。
苏灵郡有些茫然,他固然不懂严飞在说什么,只得淡笑道:“不是的,我没有成亲。”
“这世上并非只有男女之情,龙阳之好亦不足为奇。”严飞脸上浮现出的笑意在不经意间比方才更浓了。
苏灵郡轻声嗯了一句,表示赞同对方的说法,但并没有意会到他的言下之意。
严飞见他点头,不由想起屋外竹架上晾的多件衣裳,便心中暗自下了定论:怪不得一直强调自己不懂男女之情,原来是喜欢男子,只是碍于流言蜚语,不好意思说出口。
二人寒暄片刻,时已至晌午。
“时辰不早了,我该走了。”严飞拂袖起身,好像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停顿了一下,对他道:“这张锦帛是你师尊特地嘱咐我的,切不可让旁人拿了去,你根基尚在,照着上面好好修炼,返本还源指日可待。”
苏灵郡点头,未语先笑:“知道了,仙人请回吧,我就不远送了。”
他语气多有无奈,因方才自己已经不止一次提醒过严飞,他早不再是白素清的徒弟,可对方就像压根没听见似的,开口闭口都是“你师尊”。
原来像严飞仙人这种处事严谨的人,也是会忽略某些东西的啊……苏灵郡心道。
严飞饶有意味的打量了一下他的笑容,随后恢复了往日的严谨,像是看出了他刚刚想法:“是,你确实不再是神祭弟子,但你是逸尘仙君——白素清的衣钵徒弟。我不记得阿清什么时候有说过要与你师徒缘尽的话,你还是莫要辜负了他对你的期望。”言罢,他大袖一挥,眨眼间便消失在门外,如同清风扶过,未掠起一丝涟漪。
那是神祭术法的飞身术,比寻常练武之人的轻功要快上千万倍。
原来是这样吗……是自己一直误解了仙君的意思吗?五年前的场景仿佛还历历在目,恍惚间,苏灵郡仿佛又置身在那场诀别中。
二十三岁的年纪,是他正直年少风华的时候。
在弱冠之年便能修成正果,得道成仙的人,放眼天下,寥寥无几,估计仅用单手就能数完。
然而,他天资过人,勤奋好学,很快便成为了这屈指可数中的一人。
从云端坠落,跌入凡尘,不过转瞬。
那时他元神刚好成型,却因触犯门规,被夺回灵力,废除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