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么不甘，也没有用。

暗处，从舟在手机上打出了几个字给江天一看：姜家父母被劫持了。

三月的时候，姜家的父母就没有回来过，每次从舟提起这两个人的时候，姜寄北就像是被踩了小尾巴一样，一句话都不让说下去。

江天一看一眼，神色不明，按了下从舟的肩膀，让他藏得更低一些。

从舟挣扎无果，最后将心里跃跃欲试的小火苗再度压了下去——现在还不是出头的时候，江天一的动作正说明了就算把陆茜年关起来，都没有什么用。

“峪方的股票市场坚持不了多久了，”陆茜年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你在这边估计也是坚持不了多久的，那些股东不可能会放着几亿的市值蒸发而不问你爸妈在哪里的。”

“这、不是你们的手笔吗？哈？”这声音十分委屈，却还是强撑着那根芦苇做的“脊梁骨”，从一开始，木偶师就没有打算制作一个会骗人又有人的力量的匹诺曹，他们所做不过是给了一只布偶一根芦苇茎的脊梁，然后告诉他“你可以自己走路了”。

然后跌一跤，然后老老实实回到自己的手里。

“你觉得谁会信？”陆茜年刚才温和的声音好像是错觉，无情地打断姜寄北“自己或许可以做一些什么”的幻想。

“别人不会管你是不是有什么隐情，也不会知道是我们做的，再说，两败俱伤那还是小说美化之后的结果。”

“再说，从一开始，这条路就是你自己选的，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我们还差一步，怎么可能让你打退堂鼓？”

“翻身是不可能翻身的，别幻想小说中才可能出现的事情。”

“你王叔算是最小的那一批，上头还有不少有名有姓更有权的。”

陆茜年从容不迫地说着，沉默了半晌之后又补上了一句：“你学校的转学手续已经办好了。”

转学手续已经办好了。

“这里没有干净的地方？”

“没有。”

姜寄北在内心挣扎良久，终于，他妥协了：“我知道了……”

姜寄北说了这么多句话，只有这句没有哭音。大概是扯着嗓子和鼻子也累，有些沙哑地试探了一句：“还是不能让一步吗？”

“王市长可以让一步。”陆茜年回答，常人听见这个应该还是能高兴一下的，但现在不包括在这种情况下，姜寄北的脸色变成了更加绝望的灰白：“意思是，他们那边不行吗？”

准备直接上手俘虏陆茜年的从舟也重新缩了回去，静下心来听接下来的对话。

“你应该知道，表面上的竞争会让两个公司合起来的市场份额更大。”

“那……我爸妈呢？”

“他们还不至于明晃晃地违法犯罪。”

“不是……我的意思是，他们还真的是我的父母吗？”

陆茜年一顿，看着桌子的视线慢慢移到了青年有些肿的双目上。姜寄北应该哭了好几次，一噶二十多岁的大男孩哭得三四岁的小孩一样，向他们讨要自己的父母。

陆茜年心中一痛，目光闪躲开：“你说呢？”

“他们心中有愧吗？”

“你这个儿子都不知道，我们怎么可能知道？”陆茜年似乎是嗤笑了一声，好像是在嘲笑姜寄北对自己的父母一无所知，也好像是在嘲笑自己。至于是嘲笑什么，又是无人可知。

“但以理可以很厉害，”姜寄北喃喃，“但不是那样的厉害，不是我期望的厉害。”

“你不是但以理的研发人员，你对它没有感情。”

姜寄北还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却还是选择了掩饰：“好，不过，陆姐……”

陆姐，这两个字是最让陆茜年心颤的两个字，她没有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一开口，一不小心泄露了自己的忐忑：“什么事？”开头两个字颤抖了一下。

“我想让我的父母活着。”

“真的那两个。”

陆茜年忽然抬起头看对方：“你知道了？”

至于知道了什么东西，接下来就没有人知道了，因为这场平静地对话突然被打断，玻璃被突然踢破，正下方的江天一和从舟只来得及翻滚躲开，身上划开大大小小两三道口子，有碎渣嵌进肉里，疼得从舟忍不住闷哼一声。

江天一将人护在后头，来者像是刚刚看清这里面的情况，惊讶道：“江哥和小从？！你们怎么也在？”

来者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不慌不忙地解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在女秘书伸手打算报警的时候随手将玻璃钉在她的衣服上。女秘书被吓得大叫，陆茜年上前将人就下来，顺手打晕。才看向这位不速之客，冷笑道：“新人？”说着视线又在江天一和从舟身上逡巡，最后才看向不知所措的姜寄北。

姜寄北这时候突然撞上熟人，又见熟人受伤，犹豫不前，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去帮从舟一把。从舟确是没有看见他似的，暗骂一句，伸手打算去抠伤口里的玻璃渣，又被江天一按住。

他失去了耐心，焦虑感在追逐着他。

从舟的脸色有点阴沉，江天一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不速之客甩了甩手中的小刀，那一手玩得跟真正小说里的人一样，又帅又酷。

不过，在场的，又有几个是省钱的灯泡。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耗九，九阴的新人。”说完还摊手做出有些无聊的意思：“我接了任务，没想到碰到了这么多前辈啊……这还真的是难办了！”

多谢幻境中的那滩掉得到处都是的偶人，和上次在他面前撩妹子的人，从舟对这人算是有不浅的印象了。

“难办可以不用办。”后面又骂骂咧咧地跟进来一个人，这人在场的大部分人都认识，毛五郎。

这两人组了队接了个任务，却不想一出来就是遇上了前辈的聚会，虽说这里面真正的前辈只有两人。

毛五郎看见陆茜年和江天一，正扬起一个笑脸要打招呼，只是接下来一阵阴风突然扫在他的面前，一张硕大的黑脸并着白色的大眼睛和白色的大嘴巴出现在他的面前，那一张笑脸直接就往他脸上招呼！

他们已经处于某个人的幻境之中了！

意识到这一点，在一开始就处于下风的几人从黑色影子的束缚中挣扎出来。连退数步，咬牙站稳之后，才在被砸得稀巴烂的家具后面看见两个人。

红色的光将人心中嗜血的那一部分带得蠢蠢欲动，胸腔所有情绪都挣扎着要炸开他们的胸腔，无名的怒火将他们的理智燃烧殆尽，那是——暴怒。

江天一烟瘾犯了，但从舟现在心情不好的那幅样子，直接把影子塞他嘴里都是有可能的。

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忍住烟瘾的好，好好处理这两个不知道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捣乱的。

反正都不知道是敌是友，与其勾心斗角个半天，还不如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