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陆和阿青去找席郁远之后, 第二天席郁远亲自来了。
“后山乃席家禁地,一般非嫡系子孙不能擅入, 公主要是需要什么东西, 中洲可以先代您去找找。”
孟清眇一点都不意外这个说法。
一般大家族的后山,都是保存家族重要东西的地方,尤其席家这种深不可测的第一家族,肯定更管得严苛谨慎。
不然作为席家如今的女主人,继夫人就不会只给她清单, 而没说让人替她取来。
听席郁远这么说,孟清眇也不客气,拿出让岐陆抄过一遍的方子给他,“本宫近日身体不适,这是婆婆昨日给的方子。”
席郁远弯身接过去,略微一扫,神色就变了一下。
孟清眇敏锐地捕捉到了,“二弟有话但说无妨。”
席郁远悄悄往屏风后面看了看,道:“这些药都长在药田之外, 每种都有长老看护,如要采摘, 需要大伯和叔公的令牌。”
孟清眇的心也沉了一下。
有长老看护的药,肯定极其珍稀名贵,席家怎么可能随便让采?
所以家主和叔公们的令牌,肯定极其不好拿到。
但……
孟清眇摸着袖子,也往屏风后瞥了瞥。
怨偶迟早要解, 就算她不去找这些药,席郁修醒来之后肯定也会去。
席郁修跟席家的关系僵冷如冰,让他为了这些药抛去骄傲,去跟席家低声下气,她舍不得。
“本宫这就去找家主和叔公。”
反正她跟人低声下气惯了,为了早点好起来,这点事情她还做得了。
席郁远亲自带孟清眇到了家主在的地方。
这是个极清净的山头,上面有间雅致的木屋。
孟清眇跟在席郁远后面,踏上最后一层台阶,累得面色透红,气息微喘。
家主跟一个白衣老者坐在一棵梅树下对弈,两人周身都是平和之气,好像连呼啸的冷风都在两股气息里安静了下来。
席郁远停在一丈之外,孟清眇跟着停下,不敢打扰。
席家人表面上看着和蔼又可亲,但里里外外都透着股不可捉摸。
她还不想一不小心犯了什么雷区,死无葬身之地。
孟清眇盯着那棵开得极艳的梅花,在大冬天的山顶无念无想。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家主和白衣老者身上的气息,她体内沉寂许久的炽凰和寒气突然又有了动静。
孟清眇甚至能感觉到两股气息在她的经脉里你追我赶,到处流窜,让她浑身上下都开始作疼。
孟清眇紧紧捂着心口,努力把这两股胶着的力量往下压。
她和席郁远站在这里这么久,她才不相信家主和那位老者没有发现。
他们这样晾着她,肯定是故意考验,她要是这会儿走了,令牌肯定就拿不到了。
可那两股力量的冲击越来越强烈,好像要把她的五脏六腑都给绞碎。
孟清眇极力忍着,身上冷汗直冒,额头上有几滴顺着额角滑了下来,挂在睫毛上,正好遮挡了她的视线。
眼前一片模糊,身体里忽冷忽热,孟清眇强撑着理智,看到家主和老者还在自顾自下棋,完全没有理她的意思。
席郁远似乎想伸手扶他,又顾忌什么似的,不敢碰到她。
怪不得席郁修说,不要用席家给的东西。
原来要用他们的东西,要先忍受这种折磨。
就在孟清眇的意识要完全抽离时,戴在手腕的火玉镯忽然一
烫,随即一股暖流渗入体肤,刀绞一般的疼瞬间土崩瓦解,慢慢消减下去。
孟清眇摇摇欲坠的身子这才站稳,手不禁摸上救她一命的火玉镯。
当时席郁修给她这个镯子,她就知道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原来除了给她暖身子之外,还有这么厉害的能力么?
“公主可有大碍?”
席郁远站在旁边,脸上带着担心。
但孟清眇刚刚疼的时候就想通了。
家主和老者这么晾着她,肯定早就知道了她要做什么。
那席郁远带她到这里来,就是个圈套。
所以这个二弟看着事事周到,处处为她和席郁修着想,但要坑她的时候,也是毫不手软的。
孟清眇有了深刻认识,决定乖乖听席郁修的,再也不轻信席家人的话,也不敢再信他们温和有礼的样子。
“无事,就是前两天的风寒未好,虚弱罢了。”
孟清眇扯出一抹笑,把情绪全都收起来。
家主和老者终于停下了棋,两人坐在一树梅花前,衣摆微动,仿若仙山上不食烟火的仙人。
家主平和的目光落在孟清眇脸上,道:“清眇,来见过祖父。”
原来这老者是上一代席家家主,席郁修的祖父?
孟清眇吐了口气。
都是她惹不起的人,她忍着。
孟清眇慢慢提步,走上前,微微福身,“孙媳清眇,见过祖父。”
老者须发皆白,但一点都看不出老态,那双眼睛比家主的更如古井,虽然平静,目光落在身上,却如千钧压身。
孟清眇低着头,直不起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