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
老者的声音无波无澜,像一颗石子投进井里,只发出一声沉沉回响。
孟清眇保持着仪态大方,站起来,“谢祖父。”
两个白衣童子端来两杯茶。
孟清眇知趣地上前,一一递到家主和祖父面前。
家主接过去,问了一句:“你想要后山的药草?”
她就知道他们早就知道。
孟清眇乖乖巧巧,“是。媳妇身中数毒,自知拖累夫君与席家,所以昨日找婆婆讨了方子。”
家主看向老者,“父亲以为呢?”
老者喝了口茶,慢悠悠放下杯子,手捋着胡须。
“能解人之难,几株药草又有何稀奇?”
他说完,又看向孟清眇,摄人的眼睛依然看不出任何东西,“但公主既然有解难之心,就得让长老们看到诚意。”
意思就是东西他们给,但是她不能白拿。
孟清眇道:“祖父尽管吩咐。”
老者摘了一朵梅花,捏在指尖,“长老们常年驻守后山,孤寒无趣,公主替我将这朵花赠与他们解闷吧。”
“……”
孟清眇看着那朵单薄得要被风吹散的梅花,着实想不出长老们怎么拿它解闷。
但她还是恭谨地伸出双手去接,“孙媳遵命。”
老者这才笑眯眯的,露出一副慈祥的样子,叮嘱家主,“不要为难孩子。”
“……”最为难孩子的,不是您老人家么?
孟清眇小心护着那朵花不被风吹走,低眉顺目。
家主拿出三块令牌,交给孟清眇,“记得去谢过两位叔公。”
孟清眇用双手捧着,“是。”
“去吧。”
“是。”
席郁远又带
着孟清眇往回走。
孟清眇捧着三块令牌,还有一朵小花,拖着无力的双腿,颤巍巍地跟着。
每一方台阶都好像天堑似的,她生怕不小心滚下去,然后弄丢了手心里的那朵花。
席郁远虽然不敢扶她,但也很照顾她,一直走得很慢。
直到下了小山,席郁远停下来,低声道:“公主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叫轿子来。”
孟清眇确实走不动了,就没有拒绝,“好。”
席郁远一拱手,转过身健步如飞地拐进一条小路。
山脚下一个人都没有,旁边白灿灿的都是梅花,还有没有化尽的雪。
她出门的时候,席郁远跟她说,家主喜欢清静,不能带人跟着。
所以古尔卓也不在。
孟清眇就只能一个人吹着冷风,找到一块还算干净的石头坐下。
身上的衣服被冷汗浸得半湿,被风一吹,透体冰寒。
刚刚那阵疼几乎抽尽了孟清眇的力气,她只能缩在树根下避着风,想让自己好受一点。
手心里的梅花白得剔透,因为她的颤抖,柔弱的花瓣也在轻轻颤动,娇柔的让人生怕呼吸重一点,就让它凋零。
孟清眇苦笑。
她现在懂得席郁修面对她的时候,是什么感受了。
大概对席郁修而言,她就是这么一朵孱弱不胜力的娇花,他含着怕化了,捧着怕散了,所以整日的煎熬。
就算自己憋得厉害,见她闪躲,也不敢轻举妄动。
也只有在彻底无计可施的时候,才敢冒着风险折腾她。
所以啊,她现在为了好好跟席郁修做夫妻,在这里小心翼翼护着一朵花,也算是报应了。
孟清眇紧绷着最后的意志,等到席郁远带轿子来,把她抬回住的地方。
古尔卓和兰芷把她扶下来,架到房间门口。
兰芷有分寸地退开,让古尔卓一个人把孟清眇扶进去。
孟清眇道:“给我找个匣子来。”
她一直捧着那朵花,古尔卓立刻意会,把她扶到榻上,就翻出一只玉盒。
孟清眇小心地把梅花安放进去,护在怀里,提着的心才落了下去,整个无力地倒在榻上。
古尔卓给她裹上被子,又倒了热茶小心地喂给她。
岐陆提着药箱过来,细致地给她把脉。
齐焉小脸上带着怒气,问:“他们欺负公主娘娘了么?”
孟清眇腾出一只手,摸了摸他皱在一起的小眉毛,“没有,阿焉放心。”
齐焉的眉头刚刚松开,那边岐陆的又拧了起来。
孟清眇平静地道:“刚才炽凰跟寒气又相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