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恭耕睡得一点都不沉。
午休铃才刚扯出个头,恭耕就一个侧身从床上翻了下去。
好不容易才睡着,却是半睡半醒,连窗外的鸟叫都能听个七七八八。
恭耕头回觉得几只鸟居然能吵成这样。
真是闹人。
至于为什么睡不着…
就脑子里挥之不去的阳光下的那张脸…
真是恼人。
活了十七年还没正经喜欢过谁的恭耕小朋友,彻底郁闷了。
盼了一上午才盼来的午休过去了,结果他更困了。
恭耕腿脚十分不利索的去了卫生间,开了水龙头,侧着头让凉水在脸上冲。
恭耕不停的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因为你是颜狗,因为你是颜狗。
这种惊鸿一瞥下的脑子不正常,肯定来的快去的也快。
肯定是!
…是吧?
事实证明 ,是的。
晚自习的时候,恭某人就已经把自己内心的那一点小悸动给忘的差不多了。
剩下记住的,就是沙玖长的是真的帅。
以及沙玖绝对是颜值大杀器无疑。
“开窗…”李雪热的脸上发红,马尾高高盘了起来,有气无力的说道。
“开了啊…”侯寿看看窗又看看她。
“开了还那么热…”李雪抬头看向电子表上的温度。“行吧,好歹比下午低了两度。”
李雪缓缓碰了碰苏琪。
苏琪也是热的够呛,但还坚持翻着地理资料。
“干嘛?”
“苏…苏啊,咱俩去操场遛弯儿吧…比教室凉快多了…”
俩姑娘一拍即合,慢悠悠出了后门。
今天温度的确是高,恭耕想了想宿舍里可能有的骇人温度,又想了想翻来覆去睡不着的痛。
“我放学去操场吹风,一块儿吗?”恭耕发问。
水淼摇头:“我就住昨天那一晚,今天回家,晚了出不了校门。”
侯寿和毛裘也说不去,说要回去洗澡。
“今天水房维修,没烧热水啊。你们昨天打的热水?”水淼疑惑。
“用凉水!”毛裘大手一挥。
“啊?”薛展惊道。“感冒…”
“感不了,我强壮!”毛裘拍拍胸口。
恭耕寻思着,又说:“那我也洗吧…我熄灯后再洗,闲着也是闲着,去操场遛遛。”
薛展隔着侯寿问他:“恭耕,你熄灯后洗有声音,不怕被舍管逮到扣分啊。”
恭耕摆摆手:“没事,扣扣吧,大不了被老韩撵回家,家近的不怂。”
薛展家在新城区那边,薛展表示不想说话。
晚上的操场确实凉快,风不大,却一阵阵的掀着衣角。
跑道上还有跑步的学生,恭耕看着都热。
正在跑道中的绿茵上漫无目的的溜达着,恭耕看见对面过来一个人影。
走的不急不缓,夜幕下看不清是谁。
恭耕也没管,脚步一转想和来人错开。
没成想对面竟也转了方向,直冲冲朝他走来。
恭耕愣了下,放缓了步伐。
“月黑风高,独身一人…劫财还是劫色,公子自己选一个?”
恭耕:“?”
又走近了些,恭耕才看清。
沙玖双手插在衣兜里,带着笑,
吊儿郎当的晃了过来。
恭耕很想问一句:“我们很熟?”
昨天还端着客客气气的架子,现在这是开始暴露本性了?
“你没回宿舍,他们说你在这儿吹风。”
恭耕注意到,沙玖已经换下校服,穿着件宽松的T恤。
“太热。”恭耕简短答道。
沙玖哦了声,也不顾塑胶草坪,在恭耕身边盘腿坐下,仰头看着恭耕。
恭耕默默低头看向沙玖。
好像看到了一只大型犬,抿着耳朵闭着嘴,眼睛乌黑还乖顺摇尾巴的那种。
“不坐吗?”大型犬问道。
“…”这怎么拒绝。
不过坐着确实舒服,从这么低的视角看出去,竟还看出来一些新鲜感。
恭耕喜欢怎么舒服怎么来,也不拘谨,仰身躺在了草坪上。
沙玖仍是盘腿在一旁看着。
“在看什么?”沙玖没话找话。
“星星。”恭耕双手枕在脑后。“实验这点特别好,周围不是居民区,晚上没什么灯光,抬眼能看到星星…虽然不多,但也有。”
沙玖干脆也躺倒,反正恭耕看什么他也看什么:“我好久没看见星空了,新城区那边一年比一年繁华,晚上就是漆黑,能见的只有月亮。有时候月亮都看不见。”
“你家在那边?”
“是啊,挺远的。”沙玖突然话锋一转,说道:“其实,小时候每晚都能看见满天的星星,还是特别近的那种,好像伸手就能碰到…银河,真的是特别宽,星星特别密的…”
恭耕没吭声。
“你呢?”沙玖问道。
其实他有些害怕恭耕的回答。
恭耕是不是已经不记得了,他是不是已经彻底忘记他了…
“我见过。”恭耕小声答道。
沙玖心里一紧。
“满天都是星星…很小很细碎的莹白光点,铺的很密…但银河那里特别密,特别宽,真的像澎湃的河…”恭耕语气中满是回忆的味道。
恭耕顿了顿,又说道:“回来后,再也没有看到过那么低的夜空了。”
沙玖感到喉咙都干涩得说不出话来。
“…从哪里回来?”
你从哪里回来?
你记忆里的星空,出现在哪个地方?
靠诉我,说出我心里所想的地方。
“北方。”恭耕回答。
北方。
沙玖认命似的闭上眼睛。
他果然忘了。
恭耕还沉浸在回忆里:“铁路的尽头,有一个小镇,特别小的地方,站到镇子旁边一座不高的山上,就能看清整个镇子的样子。”
“是你老家吗?”沙玖努力让自己表现如常。
“我爷爷住在那儿。”
“常回去吗?”
恭耕想了想,说道:“一共就三次,前两次我还太小了,记不清什么。最后那次…我十一岁。”
“也不知道我爸哪根筋搭错了,那年暑假非要带我回去,放松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