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绞丝银莲簪
温钊的回答堪称无理,耶律箫韶吃惊地望着两人,凤翕然却抚掌大笑:“温将军真是风趣,不过被本宫逼着喝了杯凉茶,竟一直记挂在心。”
“也罢,这茶放了好一会儿,早就凉了,改日再请二位喝热茶,届时将军应当可以放心畅饮。”凤翕然缓缓行至温钊跟前,温钊身量颇高,凤翕然抬眼目光直视于他,目似朗星,语带深意。
“是,臣更愿意喝一杯娘娘赏的热茶。”温钊飞快地垂下眼帘,略微躬着身子答道,“也请娘娘莫要再喝凉茶。”
“什么凉茶热茶,小王竟听不明白。”耶律箫韶望着面前两人言辞往来,面露疑惑。
凤翕然转眸望向他,这神色这表情,猛然一瞧活脱脱就是君仪在前,她不由失神未语。
“凉茶伤身,臣喜欢喝热茶。”温钊解释道,“七皇子也莫要贪凉,茶水还是要热热地喝比较好。”
耶律箫韶眉头微蹙,似懂非懂。
凤翕然勉强一笑,不欲再多言,故人旧貌在前,她怕再多呆一会儿就会失控忘形。
就在此时,有歌声远远的从湖面上传来,侧身细听,唱的正是:“菡萏香连十顷陂,小姑贪戏采莲迟。晚来弄水船头湿,更脱红裙裹鸭儿。”歌声娇柔甜美又不失清爽,宛如粼粼湖面上盛放的绿叶红莲。
“好一首《采莲子》。”耶律箫韶赞道,前进几步行至亭子边,注目远眺。
凤翕然本欲离去,见此情景也不能先走了,亦上前一步,与耶律箫韶之间隔了三四人的位置,也顺着歌声方向望去。
只见湖面上缓缓泛着一小船,船上隐隐有人影攒动,看样子应该是采莲的宫女。
凤翕然向春容一努嘴,春容转身下了石阶,行至湖边,向着小船招手,扬声唤道:“把船划过来!”
划桨的宫女闻言一惊,忙使了力气将船划到湖边,三四个宫女从船舱中探出头来,一见是皇后娘娘身边的春容都面露惊讶,急忙忙跳下船来,个个手上都挎着一个竹篮子,只见篮子里铺着一大片荷叶,上面是一些刚采下的菱角和莲子。
“春容姑姑,不知有何吩咐。”为首的一位宫女上前陪笑道。
“皇后娘娘在亭子上,传你们几个一见。”
那几人闻言面面相觑,立刻跟了春容走上台阶。只见亭中站着皇后娘娘、耶律皇子、温将军三人,忙将竹篮置于一旁,跪下磕头请安。
“你们是做什么的?”凤翕然往石凳上一坐,抬手免了行礼。
“回娘娘,奴婢五人是内侍省下专门负责采莲子的宫女。”为首的宫女忙答道。
“方才那歌唱的极好,却不知是哪位姑娘所唱。”耶律箫韶好奇问道。
“回耶律皇子的话,那歌是奴婢所唱。”五人中一位穿着淡红衣裳头戴绞丝银莲簪的小宫女站出列来,软语声声竟像是江南人士。她抬眼偷看了一眼耶律箫韶,莲瓣儿一般精致的小脸羞得通红。
这五人刚刚上岸的时候,凤翕然就注意到这位穿着淡红衣裳的姑娘。其余四人都穿着宫女统一的淡绿夏衣,偏就她穿着打扮格外出众,进亭子一瞧,人材也果然出众。
为首的宫女见凤翕然细细打量那红衣宫女,忙道:“丹景年幼,又才领了这差事,一时之间不由忘形,惊扰了凤驾,还请娘娘恕她轻狂惊驾之罪。”
原来她叫丹景,所以故意穿得一身淡红的衣裳,凤翕然点头不语。细论起容貌来,丹景确实生得不错,若是在宫外,算得上出挑。可身处美人如云的后宫,她的美貌不过堪堪中等,却胜在肌肤细腻水嫩,身段袅娜风流,兼之有一把好嗓音,站在
这几位宫女中,就像是荷叶层层之中亭亭玉立的那一朵荷花。
这姑娘很聪明,知道如何展露自己的长处,只可惜聪明过了头,锋芒毕露。然而其余几人却也不傻,那位为首的宫女一句话就说明她的姓名身份,将自己几个人都摘了出去。
“菡萏香连十顷陂,小姑贪戏采莲迟。晚来弄水船头湿,更脱红裙裹鸭儿。船动湖光滟滟秋,贪看年少信船流。无端隔水抛莲子,遥被人知半日羞。”耶律箫韶轻轻抚掌,“应景应情,真是雅致极了。皇后娘娘,您觉得呢?”
我觉得她不是冲着你就是冲着陛下,凤翕然心里吐槽,面上却露出欣赏之意来:“歌声动听,人也清爽,本宫觉得真不错,可堪一赏。”春容会意,拿出随身带着的荷包赏给她,“听口音,你是江南人士吧?还会唱些别的什么吗?”
“回娘娘的话,奴婢还会唱些家乡小调,娘娘若不嫌弃,奴婢愿为娘娘一唱。”丹景喜出望外,忙上前一步,大着胆子回答。
谁都知道皇后娘娘酷爱搜罗有才艺的妃嫔宫女,许多从前不得宠的妃嫔都因此在陛下面前重新露了脸。自“银铃美人”梁氏之后,陛下不再宠幸宫女,但圣心难测,又有皇后引荐,保不齐下一个飞上枝头的,就是自己。
比起只会侍弄花草的梁氏,自己有一技之长,又更为年轻灵动……
这么一想,丹景面上的笑意就止不住了。
凤翕然却不想再耽搁:“想唱歌给本宫听,今后有的是机会,不如将你采的东西送与本宫如何?”
望着四绿一红远去的背影,凤翕然转眸望向温钊:“将军从方才起就不曾说话,可是觉得这宫女唱的不好?”
“不敢,臣只是觉得身为采莲宫女,却未恪守本份,实不当赏。”温钊面无表情,若是宜妃掌事,绝不会如此。像这等不安分的女子,只要给她一丁点机会,就能掀起一阵风浪。
“温将军的意思即是本宫赏罚不明了?”见他一脸古板,凤翕然不由起了戏弄之意,故意沉下脸来,“将军妄言本宫旨意,身为臣下也不算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