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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门(四)(2/2)

景翊眯着眼,紧紧地抿着唇,眉宇之间却是舒不开的戾气,心中忿忿难平。真相仿佛就在他眼前,可他却是被困在一团迷雾中,拨不开挥不去,离它永远一步之遥。

他大可上前质问她,可她的一面之词他能信吗?他要的,是毫无保留的真相,彻彻底底的真相!

可惜此时的他并不能预见未来,自然也感受不到日后那透彻心扉的痛,还有深深的悔恨与歉疚!彼时的他,只能眼见心爱的人离自己愈来愈远,他却深感无力,甚至连挽留的话都说不出口!

夏侯箬揉着酸楚的膝盖骨起身,发觉右手腕骨仍是痛着,使不上力,暗自呻吟道:那一案账本子可如何是好?苦着脸慢慢向屋子踱去。

景翊比她先一步回屋,极快地脱了外衣上了软榻,佯装熟睡,没多时便听见吱呀的启门声,继而是一连串的窸窸窣窣,忽想起靴袍已湿透,这样撂着定是会被察觉。可这会子起身也晚了,便随它去。

夏侯箬蹑手蹑脚的进了内屋,生怕弄出了大的声响。她哪里能细心地瞧见景翊的湿衣湿靴,加上内屋不点一烛,她想瞧也瞧不清。她借着光向景翊望了望,只见他安稳地睡着,暗松了一口气,小声阖门,坐回了床榻边。

夏侯箬褪去鞋袜后方察觉雪水早已浸透,又摸了一把发丝,也是湿漉漉一片,连身上的袄子也是。只是适才她怎没留意到这些?

夏侯箬拭发暖脚,真待规规矩矩安寝时已过二更天,入睡前念叨了一句,可莫染了风寒才好!

景翊枕着湿发却是久不能寐,眼前只闪现着方才最后一幕,夏侯箬轻柔地摸了摸那花儿,泛着水汽的眸子却是温软一片。

夏侯箬,你挂念的人便是他吗?

第二日一早,景翊与夏侯箬穿戴整齐前去饭厅用早饭,众人早已落席,瞧二人眸眶黑淡一片,加之姗姗来迟,自然都是若有深意的笑着。

夏侯箬掩帕轻咳,只觉鼻腔内堵得慌,头痛欲裂,哪里还有工夫去管别人怎么想。才一坐下,小虎头便凑上前道:“姨姨要吃药药啰!”作势还拍了两下小手。

这个没良心的小虎崽子!夏侯箬用左手捏了他一把,夹着浓浓的鼻音严声道:“食不言——”

小虎头乖巧地低头,捧着瓷碗,小声道:“寝不语!”

夏侯夫人听夏侯箬说话这样儿,染了风寒无疑!她昨夜里明明遣了人送了几床絮褥,很是厚实,怎还是病了?转眼一瞧景翊,也是恹恹之色,忽地明了,暗笑道:这俩孩子准是夜里胡闹了!又瞧夏侯箬凡事都只用左手,更是不知怎么去说她,向一旁的绿意道:“去给三小姐盛一碗粥来!”

夏侯清不解风情,想询问几句,却是被妻在桌上扯了一把,止了声儿去瞧她眼色,自然也是懂了,便笑道:“用饭用饭!”

一顿饭下来,旁人吃得畅快,景翊夫妇却是食之无味,夏侯箬味蕾失效,是真的尝不出来味道,景翊则是尝得出来却是没心思去尝!

临回府时,夏侯婧将夏侯箬拉至一旁,一语直破道:“昨夜我的话说重了些,我知道你心里

不痛快!”瞧夏侯箬欲反驳,便又语重心长道:“且听我说完!在燕州我曾与你说过,拨云破雾后,眼前的路便是你真正的路,今日我故话重提,无非是想再嘱咐你一次,往事莫想。一个只知晓回顾旧路的人,是如何也行不了长路的!”

昨天夜里夏侯婧的咄咄相逼,夏侯箬根本来不及与她细说府里之事与赐婚一事,但她却瞧出了她对景翊的念念不忘。是啊!她放不下过往,平不了疑惑,她有太多太多的问题要问,却不知如何去问,找谁去问。这些日子,她故作淡然镇定,仪态大方得体,可谁又知她在怡王府是种什么样的煎熬?面对景翊与白琓瑗时又是什么样的辛酸?她不痛快,很不痛快!

夏侯婧将夏侯箬紧握的左手掌展开,掌肉上赫然几道细指掐痕,她轻轻用指腹刮着,叹道:“那些旧事摊谁身上都不痛快,可今时已不同往日,你不仅仅是尚书府三小姐,你还是怡王的嫡王妃,更重要的是,你是皇家的媳妇儿!你身后有数不清的眼睛盯着你,只要你行差踏错,再小的错处也会被人揪着不放,这样的日子无异于是如履薄冰。这些话你自己也知晓,比谁都明了,你可记得你大婚时与阮云若说的一句话?”

夏侯箬垂头道:“记得!”

那日在尚书府,母妃与姐姐们为她梳头,她穿着正红色喜服,画着最艳丽的妆,笑得比任何时候都好看。直待整间房只留她与阮云若二人,她方卸下所有的假装,一脸沉静,丝毫不见新嫁娘该有的喜悦与幸福。她望着铜镜内的自己,久久方道:“云若,今晚过后念心便不是念心了,是那囚在笼中的鸟儿,光鲜亮丽,连生死都不由自己!”

忽地,她转头向身后的阮云若抿唇一笑,美靥似花艳若桃李,秀美的眼眸明亮依旧,却是吐了一句:“这辈子也再不会幸福了!”说罢,滚烫的泪珠便从眼眶涌出,湿了面,乱了妆,顺着脸颊滴落,一滴一滴,尽是她无止无休的痛,尽是她延绵不绝的无奈。她的痛在红艳的喜服上连成一片水迹,无声渗入,再也不见。是啊,隔着这样的锦衣华服,显赫尊位,谁能看透她的心,读懂她的痛?

夏侯婧在京城信得过的人只有阮云若,她也相信阮云若是真的拿念心当姐妹,所以她一直与阮云若有书信往来,只为掌握这个傻妹妹的近况。她拍着夏侯箬手道:“记得就好,当**是如何告诉自己的,现下便如何告诉自己,你知道你该做什么,可不能犯起了糊涂!”

夏侯箬生生止下眼里的湿意,笑道:“念心明白!”说罢唤远处的绿意过来,吩咐道:“将那几株紫蒂白照水从马车上撤下吧!”

绿意很是不解,却也恭敬道:“是!”

夏侯箬满目释然,向夏侯婧诚挚道:“谢谢大姐!仇恨在心里,一直都在!不需要它再做提醒了!”

夏侯婧替夏侯箬稳了稳发钗,又整了整夏侯箬衣衫,方道:“对仇人无须心慈手软!”

二人相视一笑,挽着手臂向府门外去。

道来也巧,这一行人一回怡王府,天便止了雪。

红襄绿意拥着夏侯箬入东院,才一迈上台阶,便有一女子迎了上前,向夏侯箬一拜,恭声道:“琓瑗给王妃请安,王妃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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