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翊眼里的阴霾深了几分,亦近了几分,道:“哪样的你才是真的你?”
夏侯箬的笑在唇边一滞,复而笑得更浓了,本想退避的身子反是迎了上去,道:“王爷有话只管问念心便是,何苦编排这样一出戏!”说罢微微嘟唇,扬指捋平鬓角漆黑光亮的发丝,认真道:“至于真的我,外人跟前安静寡语,家人跟前小性撒泼——”
话音袅袅未尽,皆化作了闷哼之声。
夏侯箬错愕地睁圆了眸子,唇上袭来的凉意教她一下怔住,而她眼前也是他那双墨染般的双目,极近,极近,那目光似藏着针,细狠地扎着自己,直扎进心内去。
痛——
夏侯箬被心尖的刺痛激得猛地回神,顾不着伤着的手腕,一使劲便将景翊推出了好远,呵斥道:“王爷请自重!”
景翊没设防地退了好几步,拇指腹摩挲几回唇角,上前冷笑道:“本王竟不知对自家王妃这自重二字如何写!不如,爱妃来教教本王!”
“你——无耻——”夏侯箬羞恼地不知如何以对,往日里的明思善言此时也是毫无踪影,搜腹刮肠良久也只寻得无耻这词,她怎会将他目中戾气看作是针,明明就是利刃,闪着刺骨寒意的利刃。
景翊上前紧攥夏侯箬臂膀,怒道:“我无耻?那你呢?”一幕幕画面浮现,无不是她与景璘,同种紫蒂白照水时的缱绻情思,同唱一方戏台时的浓意柔光……她对他百般柔情,对自己却是无尽的敷衍,若非早熟悉她每回敷衍时嘟唇捋发的小动作,恐怕他也会被她挚诚的眸光所欺吧!她与他还有多少事是他不知晓的?
景翊忽地很想剜开眼前女子的心来瞧一瞧,瞧一眼它是不是黑的,很想质问她所有过往,她到底置自己于何地,可他不能,他要的是全部的真相!
景翊强忍腹内五脏疼痛,深深纳气,正声道:“你,这一辈子也逃不开怡王府!”
夏侯箬记起在燕州那几年听景煜道景珲大婚,成亲第二日便去凝香阁寻堇墨,后来她想着法儿打趣景珲,反被他训导,方知这男人啊都是那般霸道无理,即便自己身侧已伴佳人,也由不得心念之人有半分动作。眼前这男子怕也是不例外,只是这心念之人与她似乎不沾边吧!
夏侯箬笑着挣开臂膀,轻抚早已红肿的手腕,道:“王爷可是忘了白夫人?”
不问似提的语气教景翊一下顿悟,只见他整了整凌乱的袍袄,头也不回地出了雅间。夏侯箬笑得身直颤,连发髻上的珍珠流苏串也一并弯了腰。
白琓瑗——
还真真是提她色变呐!
景翊,你便爱她如此之深?只要与她相像一丁点便躲不开了吗?
回府后,二人没多说一句话,夏侯箬领着绿意回了东院,景翊抬脚便去了碧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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