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箬笑道:“待会儿我去了账房,你记得将它挪到院子里去!满室温意,可养不活它!”
绿意乐见夏侯箬眉开眼笑,心里也随她一道高兴,盈盈道:“小姐放心!”
这几日也幸好有这钵花陪着夏侯箬,不然绿意真不知该如何宽慰!只是自打有了这盆花,夏侯箬每日一早还未梳洗就嚷着要见花,单薄着便向屋外跑,绿意担心她眼疾未愈又染风寒,只得每日一早将花挪至内屋,待夏侯箬去处理府务再将花挪回院外。说来也巧,这花来时隐约瞧着有些小花苞点,这几日竟冒大了不少,应是快开了。夏侯箬更是欣喜得每日要瞧上半天,别提多宝贝了!
夏侯箬坐直身道:“爹爹信中说明日早朝时辰会派人来接红襄,你记得替她收拾收拾!”
绿意诺声道:“小姐说了好几回了!这事儿啊,奴婢可是往心里在记!”紧走几步挑过潇湘榻上的披风,递给夏侯箬又道:“您在王爷那儿别露了马脚才好!”
夏侯箬颔首,与绿意才出内屋,忽然感觉身前影光一暗,抬眸一瞧来人,福身恭道:“王爷吉祥!”
别露了马脚,有什么大事是要瞒着他的吗?景翊冷冷一笑,任她屈着膝,向跪在一旁的绿意道:“你先下去!”
绿意犹豫着望向夏侯箬,却只瞧见那垂在夏侯箬鬓侧的流苏,回眸触及景翊盛怒之色,顿时一慌,磕头道:“是!”
景翊始终不出声叫夏侯箬起身,只愤怒地看着她半蹲的身子,掌中紧紧捏着那张薄薄的信笺和那个浅皮封子。良久,他见夏侯箬发间那支镶翠蝶碧玺花蝠流苏微微晃动,方开口笑道:“王妃今天倒回得早?”
夏侯箬蹲得膝间酸软,又听他笑声瘆瘆,浅笑道:“夏侯箬如今与王爷共用同一间书房,若不早走,岂不是耽误了爷处理公务?”
景翊笑声更加明朗,道:“那本王真得好好感谢王妃的处处体贴!只是本王记着王妃尽心府里,每回进书房都逾两个时辰才回,不知绿意去府门处取了什么惹得王妃心不在焉?”
他竟然派人监视她!夏侯箬忍下不快,柔柔道:“不过一封家信,怎敢劳王爷挂心!”
“可是这一封?”景翊五指一松,手中物悠然落下。
夏侯箬微微纳罕,方才她看过信后就嘱咐绿意好生收着的啊,怎么会被景翊看见?她探手拾起信笺,只看了两眼,额角却沁出了点点汗滴。
这是——
三哥写给她的信?他好端端地写这些话给她作什么
?
景翊见她沉默,笑道:“王妃今日怎么不识字了,要为夫替你念一念吗?”
夏侯箬镇镇心神,淡道:“这不是夏侯箬等的家书!”
景翊一指挑起她柔美的下巴,凑近道:“不是就罢了!王妃怎么流了这么多汗,瞧这眉妆都花了!”另一手抚上她脸颊要为她拭汗,不想被夏侯箬一头别了开去。
她竟连碰也不让他碰,景翊悻悻然缩回手,忍怒笑道:“为夫信得过王妃,既然不是这封,那请王妃另拿家书出来!”
夏侯箬垂眸,若是取出爹爹的信定是要引出红襄之事,白琓瑗与她之怨必然愈积愈深,往后也必然没有清净日子可言;若是不取,他则疑心她与三哥有私。她怎会处在这般两难的境地?夏侯箬无奈苦笑,她真不知如何做了!
一抹笑,粉碎了景翊所有的理智,景翊使力将夏侯箬拽离地,狠狠地抵向身侧的几案。即便是身着暖实的袄袍,夏侯箬仍是感觉腰间吃痛,抬眸看向景翊,质问道:“夏侯箬做错了什么,要劳驾王爷亲自责训?”
“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景翊身子贴近道:“要你承认有这么难?”
夏侯箬腰处生疼,双手向后撑着案面,直直看着景翊,这哪里还是她熟悉的景翊,从未有过的陌生感袭上她的心头,生生压住酸楚感,展笑道:“王爷,没做过,如何承认?”
客套之言,敷衍之色,刺了景翊的眼,可那生疏的笑,则刺了景翊的心。夏侯箬,你是要为他死撑到底吗?原以为你与景璘有所纠缠,没想到你与景煜竟然也这般不清不楚!那一夜在五府赴宴他可是亲眼见她依偎在景煜怀中啊!
景翊一手抽出夏侯箬指间的信笺,笑道:“证据凿凿,你还要狡辩?也是啊,我认识的夏侯箬一向善狡,巧舌如簧!”
“够了!”夏侯箬娇声打断,不快道:“王爷在太子和皇上那里受了气便来我这儿撒火吗?王爷识得夏侯箬才几日,如此决判,难道公允吗?以前常听爹爹夸赞王爷英明睿智,察物于微,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
景翊双目一缩,心痛不止,继而连声笑好,原来他在她心里不过是相识几日之人,难怪她三年前要让白琓瑗替代她嫁到他身边,她义无反顾去了燕州,既然如此,三年后她为什么又要回来?若不是前些天他派去燕州的暗探传回消息夏侯箬就是“她”,只怕他还当她是别人布在怡王府的一颗棋子!
景翊稍平气息,道:“依你之意是有人陷害于你了?信是三哥亲笔写的,也是在你日日查账的本子里被寻出来的,你也着实去府门取了信,这其间种种,难道是冤枉了你不成?”
夏侯箬偏着头自然是看不见景翊眼中的苦楚,只暗自寻思这一切未免太过巧合,迟疑良久方凝视着景翊道:“我相信王爷会查明真相还我一个清白!”
景翊不喜她确信之色,一手推开她,正色道:“就怕这就是真相!”说罢拂袖出了屋子。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