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入夜早,入夜后温度更是骤然而低,夏侯箬窝在暖和的被褥中还是觉着寒意阵阵袭来,回想白天之事更是一番寒颤。
如今情形是她被人陷害了,可是会是谁这么处心积虑要置她于此,竟不惜拿她与景煜之事来诋毁?那封信确实是景煜所写,但她认识的景煜是一个做事十分谨慎的人,根本不会贸然写信给她,除非——
他得到准确消息她在七府过得不好,否则怎么会字字句句露出担忧,甚至做主说带她走!
可是这个准确消息从何而来?
难道她的身边有他的人?
只是他的信又怎么会被放在景翊的书房,还夹在她日日清点的账本子里,是传递消息那人放的吗?如今府中能进出景翊书房的人除了她和绿意,还有白琓瑗和石青筼,会是她们俩吗?
白琓瑗是景翊心头肉,育有小郡主,如今更是身怀六甲,她没理由对付自己啊!夏侯箬记起前些天五府赴宴时,白琓瑗与景煜见面时不似熟络,且客气有礼,她不像是景煜安插到景翊身边的人!
那石青筼呢?她算计自己,她能讨到什么好处?
夏侯箬将逐渐清晰的思绪重新整理,确定害她的人一定是景煜的心腹,被安插在她身边,能进出书房,符合这三点的只有——
绿意!
夏侯箬被心内突然冒出来的名字唬了一跳!
正这时,屋外绿意请安之声忽然一起,“王爷吉祥,王妃已经歇息了!”
这个时辰,他怎么来了?夏侯箬赶紧起身,暗想穿戴应是来不及了,忙挑起一旁的大氅披在身上,还不等她系上带子,景翊已然闯了进来,满身酒气,满目醉意。
绿意慌忙上前替夏侯箬紧拢衣裳,担心道:“小姐,这——”
夏侯箬笑着拍拍她的手,却是向着景翊道:“你先下去吧!我相信,王爷不会难为我的!”说着施施然向梳妆案去,抬手随意挽了一个发髻,捡了一根玉笔簪定住,方转头向着景翊莞尔一笑。
景翊心头一动,醉眼朦朦地望着她亭亭然立在烛影暗处,乌丝松挽,臻首偏扬,秀眸下仿佛淌着一弯流水在烛光下愈显盈盈如华。他记起那年在泰山顶上,他与她一同沐浴在如练月光下,她也是这般对着自己笑,水灵灵的杏儿眼似弦月一般弯着,清灵妍美!
景翊酒意上头,缓着步子上前,极小声儿唤道:“飞儿!”
夏侯箬远瞧他双唇翕张,却听不清他的喃喃醉语,笑道:“王爷是来还夏侯箬清白的吗?”
景翊闻言生生止步,眼里的醉意登时退去大半,也笑道:“王妃仍然觉得是遭人陷害吗?”
夏侯箬微微一笑,道:“清者自清!”
景翊颔首笑道:“不知你与三哥是怎样个清法儿?我该说你们是青梅竹马呢?还是日久生情?”
夏侯箬笑意一凝,正声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景翊反笑出了声,上前一步扣住她手腕子,鄙夷道:“不是我想的哪样?你们若是真没什么,他会写信给你说带你走?我今儿个算是明白三嫂为什么那么不待见你了!”
夏侯箬细眉微蹙,嫌恶地向一侧偏头,避开他吐出的酒气,道:“你信不过我!”
景翊拢上前,将头靠在她的肩头,望着她柔美的下巴,缓缓道:“我是信不过你!”察觉到她肩头一僵,苦笑着又道:“我也很想相信你,可事实就摆在眼前,我不知道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什么时候虚情假意,什么时候......”
飞儿,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吗?
夏侯箬忽地心一痛,打断道:“你心里已有判决,不是
吗?”
景翊站直身子,深深凝视着夏侯箬,许久许久才问道:“我只问你,上回五府赴宴,你与三哥私下可见过面?”
“见了。”夏侯箬双眸微暗,她不想骗他,只是话音才落便见景翊脸上的笑意消去,渐渐寒凉,夏侯箬忙又解释道:“可我与三哥只是......”
景翊脑海里竟是她与景煜依偎在一起的画面,他们的笑深深刺痛了他的心。此时他双目腥红,哪里还听得进她的解释,他连道几声好,一手大力将她扯上前,将她按在几案边,指着几案上的紫蒂白照水道:“还有这呢?打哪儿来?难道不是三哥送给你的?”
夏侯箬应着他的力道旋身,大氅滑落显露一身白色里衫,发间的玉笔簪也不知所踪,乌黑的发丝大把大把披散在肩头,如今实在不宜牵出景璘再生事端,便心一横,咬牙道:“是。”
景翊闻言不语,抬手轻轻地抚摸她的脸庞,从额头到眉眼,终定在她的唇上,心中无比悲凉,刺痛不已。夏侯箬,既然你与三哥如此情深,当年为什么要在泰山上摆出一副对我情根深种的模样,你为他逃,为他走,现在为什么要回来,又为什么要逼自己进七府?进了七府还与他纠缠不清?你到底想要什么?
这四年,我一直活在你们安排的谎言里,是你们让我活在我们的回忆中痛不欲生,当我习惯了这个谎言,你又来打破!呵,是你亲手打破了这个谎言!所有的后果,你来承担!我活得痛苦,你也休想好过!让我们一起下地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