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文艺的王小姐又否决了好几个提议和方案，最令沈记年无语的是，他建议厨房台面三面都加挡水条，这样可以防止水溅流到地面上，能尽可能地保持地面干净卫生，被王小姐撇着嘴pass掉了，理由是装三面太土了，两面就够了，中间平着，看起来舒服。

夏天的热风从敞开的窗户外吹进来，沈记年边听王小姐絮叨，边用图纸扇风，这一幕落到王小姐眼中，就被认为他不尊重上帝。

沈记年离开王小姐家后，回公司的路上，杜云给他来了个电话，他把手机调成免提后，扔进了仪表台储物盒内。

“你被王小姐投诉了。”隔着电话线，沈记年都能想到杜云努力憋笑的样子。

“理由是？”沈记年一手握方向盘开车，一手抓住衬衫松开两个扣子。

“当着她的面把她家设计图当扇子扇，侮辱了她。”那头的杜云几乎是强撑着立刻要捧腹大知的冲动才把这句话叙述囫囵。

沈记年：“…你怎么回的。”

“客服说会让你的上级好好教育你，我这不是来教育你了吗？”杜云在这行做得也算久了，各种型号的奇葩她见得多了，王小姐这样的，充其量不过一朵小浪花。

“王小姐难得有颗搞文艺的心，但现实恐怕是不能让她如愿的，你没见咱们自打和她接触，就没见她老公出现过么。”杜云的声音婉转而意味深长。

沈记年思忖了下，今天下午，王小姐不满意之处，十之八九都是“我老公和婆婆不喜欢。虽不清楚她个人隐私，单从这些话和一些小细节上，窥一斑而知全豹，也就能理解王小姐为何顾虑频频了。

“咱们这行，赚钱就跟钓鱼似的，要耐得住性子，才能钓得到大鱼。”杜云顿了下，继续道：“你要理解业主的需求，看透她潜在的夙。，无论她提出的问题有多匪夷所思，要求有多苛刻，你若都有本事让她最后高高兴兴地付钱，那你就及格了。”

沈记年静默了会，对着手机话筒道了句：“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回到公司后，已是晚上九点多钟，除了

几个设计师在加班，曹赫奕办公室的灯居然也亮着，这着实让沈记年惊讶了一把，不过他也没什么心思思考他的老同学兼老板为什么还没走的原因。王小姐不满意的地方他得改，至于改到什么时候，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他抱着通宵的念头在自己位置上坐下，在一堆乱七八糟的样板里拔位出一根笔，开始埋头苦干。

不知过了多久，沈记年只觉上下眼皮跟涂了520胶水似的，合在一起怎么扯也再扯不开，便索性定了个闹钟，枕着胳膊趴在办公桌上睡了过去。

这期间，他的手机震动了无数次，亮起的屏幕显示10个电话未接，20多条信息未回。

全是苏西来打来的，发来的。

沈记年累极了，睡梦中被这些声响烦得皱了下眉，把头歪到另一侧继续睡。

曹赫奕今天来上班的时候是没想过留下来加班的，他平常也从来没加过班，迟到早退是惯常，员工们都在私下里笑话他“吊儿郎当，没一点老板的样子。”不过，他人大方，同样的岗位，他开出的薪资待遇比别的公司高很多，优秀设计师及再往上的职位，那就更可观了。这世上，很少人会跟钱过不去，钱越多，干活的人就越卖力。是以，这间曹赫奕他爸给他弄的让他随便玩玩的公司发展至今，居然奇迹般地在市里打出了不小的名气。

曹赫奕也算傻人有傻福。

这位有福的傻子这些天一直在忙一件事，调查沈记年。

除了大致弄清楚了雷崇至和沈记年之间的恩怨，拔出萝卜带出泥，Angel还颇有本事地把他的过往人生整成了个文档。曹赫奕在观赏过后，一度沉默，一度无语凝噎。

难怪沈记年在大学里，那么寡言少语了。

今天，他收到了一封邮件，看过邮件内容后，除了惊骇之外，还有一丝丝异样。

他觉得有必要重新认识下沈记年了，恰逢沈记年外出，他就一直在办公室等他回来。

人好不容易回来了，他又充满了罪恶感，不敢踏出办公室直面沈记年了。若让老同学知晓自己暗地里窥探他私密，还不知会怎样呢。

犹豫着犹豫着，他居然隔着玻璃墙看到沈记年趴着睡着了。

此时，偌大一个办公室，就只剩下他和沈记年了。

他推开办公室的门，走到沈记年的位置前。

沈记年的办公桌面和其它设计师一样，乱得不像样子，堆满了材料、书籍……

他也真的是勤奋刻苦。

是个好员工，曹赫奕不自觉摸了摸沈记年的头毛。沈记年大约感觉被骚扰，睫毛颤了颤。曹赫奕的注意力就被那长长的睫扇勾了去。

扇般扑散的睫毛下静卧着两痕手绘画般的眼线，在眼尾勾勒出一个十分好看的上扬弧度。沿着这条眼尾往下走，可见被灯光映得淬白的脸颊，线条温柔，肤质细腻生温。

以前他只觉沈记年是扔在人群里很打眼的帅，今日在灯下细细品味观赏，顿有“错失美人儿”之感。

啧，真是漂亮呢。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欲摸下沈记年的脸，揩把油。

公司外面乍地传来一阵脚步声，曹赫奕吓得一个激灵收回了爪子。

片许，门铃大响。

曹赫奕一瞅墙上嘀哒走动的钟表，凌晨2点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