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护的眼光再度转向遥远的河岸,夕阳映照在他俊朗的容颜上,他的思绪渐渐飘到了二十年前,初见清平郡主时的情景,他如是道:“清漪曾经这样回答我,无论多么雄伟的一统大业,都是兵凶战火,只要有战事的地方,一定是生灵涂炭,百姓受苦。无尽地动荡之下数代人都为之死伤,东西对峙、南北相争,有纷争是因为天下还有隔阂,天下不是要去征服,而是要去改变,人心不仅仅是去拉拢,更要去平复,那才是天下一统的真谛。”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戎马不解鞍,铠甲不离傍,一年年兴师征战,一年年无功而返。天下一统的确需要一个契机,隔阂的消弭,需要的不仅仅是博大的胸怀,亦非是平衡的权谋,而在于制度的完善,人心的收敛。”
她若有所思道:“这便是守
业更比创业难的含义吧。”
突然想起些什么,她继续问道:“那么太后呢?”
他笑了笑,而后正色道:“家国,家国,世家先有家再有国,可无国但不可无家,是以天下大乱而独存,她深谙此道。在她眼中男人靠征服天下征服女人,女人靠征服男人征服天下,她要的是群臣匍匐在脚下,天下匍匐在脚下,家族永远兴盛,却不知没有不亡之国,更无长盛之家,只靠权谋与出身,终究只是昙花一现。”
她知道,这是他对独孤般若的最终评价,这个女人所倚仗的一切,根本不足以辅佐他成就一个盛世,卑鄙是卑鄙者的墓志铭,以卑鄙对臣民,臣民最终亦将以同样的方式回报于他们的君主。
他与她就这样对视,她能感觉到他眼中的柔情,“所以你选择了我?”
“不,是你选择了我,选择了我们之间死死环扣的宿命纠葛,如果天意如此,就让我们一起在这南北乱世中掌控命运、一统河山。”
“好,”她抬眸,却见他离她越来越近,她低下头,他在她额上轻轻一吻。她莞尔一笑,让他的心更加融化,竟然直接吻上了她,就在这夕阳映照的鹳雀楼上,两个拉长的身影,不知为何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松开她,却见她脸上浮起阵阵红晕,再度看向周围的景色,与城楼守卫的士兵,终是尴尬地下楼去。
他们就这样走过一个个城池,直到东巡即将结束,她也要回突厥去了,回去待嫁,回去助他攻打齐国,她下意识地关心道:“战场上刀剑无眼,你要小心。”
他亦如此回道:“你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 历史上,鹳雀楼的确是宇文护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