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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未至锦瑟春(1/2)

目及之所,寸草不生。

玄衣人执伞,目不斜视地穿过熙攘人群,孤身走向寂灭了不知多少年岁的崎岖荒山。道路坑洼,泥泞无比。

稍有不甚一脚踏入泥坑,靴底沾满泥浆。

他攥着伞的手一紧,腕间一点墨色若隐若现。骨伞四方绽开,吐露玉白色一层结界,隔却所有风雨雷电。

如似局外之人,只恰好路过人世间。

一阵风袭来,墨色的云雾立刻撒欢地掩了半个天际。热浪夹杂咸湿的土味儿,一股脑涌来,整个世界寂静无声,仿佛有灾难即将来临,山间隐有灵智的兽惊慌失措地从他身边掠过。雷声来访得极为突然,从头顶重重滚过,如烟火般炸开,一个霹雳落在懵懂饮水的鹿儿身上,振聋发聩。

天空被撕开一个缺口,雨点抖落,亟不可待地降临人世间。

流光几许裹挟细雨点点,穿透骨伞制造的隔层,一行小篆渐渐浮现。

问曰:可有归去来兮之黄泉?

“来时故里花间泯,去时雪落千山寒。”骨伞轻移,执伞人喉结滚动,下意识勾勾手。左手小指的尾端,隐约透出半节殷血般的斑驳残色,如断翼风筝,散逸空中。

骨伞忽然破碎,金絮洋洋洒洒,四方起承,花开,花败。

他诧异抬首,睫羽扑朔,长风吹落流苏发带,青丝凌乱。书生紧攥破碎的骨纸伞,一身玄衣在空中飘扬,流风琴弦发出极短的琴鸣,随即安静。

高轩入眼。

风帝寒楼以袖遮面,蓝袍在风中哗啦作响,孤身一人落座亭中自斟自饮。此时,九霄帝君褪去一身繁琐朝服,未戴十二玉藻旒,三千青丝垂桌,黑曜石般的瞳子氤氲妖娆雾气,显得青涩了许。

“雪化千重,以酒代话诉千杯,不醉不归。”帝君轻揉几下太阳穴,醉得不轻。任由平时爱不释手的玉软狐笔沾上丹砂,晕染团团血色。

他舔尽唇边酒渍,半阖眼翦,凑近执伞之人。风帝寒楼语气极淡,仿佛被微风裹挟,坠进温柔而筑的江河湖泊。底下却是阴森可怖的洪水猛兽,酝化最后一丝温意。是寸步难行,万劫不复的伊始。

风帝寒楼执盏,仰首问道:“墨客,为何……不饮?”

光影斑驳,投下朦胧一片的微光。

玄衣书生踌躇不答,鎏金眼眸潋滟,粼粼光华。

酒气溢散。帝君失笑,大口啜着杯中佳酿,来不及吞咽的酒水湿了衣襟,他却毫不在意道:“吾竟是忘怀,卿素来不喜甜酿。如此,真是可惜这酒。”

寒楼续上杯念女花酒,复曰:“忽地忆起,这壶念女花酒,并非出自清氓之手。因顾星君所喜,凡是出自清氓仙之手的念女花酒,必然不往里加之子溪草,花酒清香且不甜,其中自然少几丝滋味。哪能与依兰阙相比?吾蝶亲力亲为,耗费数百天。子溪迟慕一个不少,如此,深得吾心。”

寒楼见公子卿面色又白几分。眼底十足的挑衅,像故意要打击他一般,道:“世人以月色相邀,举杯共饮,求一载清明。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识命数无常,千秋难成霸业。汝,又何时能请吾蝶酿酒?”

杯中浅瑰色液汁,漂浮几许落红。果香参杂子溪清润醇和,扑面而来迟慕的馥郁芬芳。浅浅执起,抿上一口,唇齿留香,令人回味无穷。

书生面露迟疑,执盏。甜腻的香味儿一股脑涌来,惹得问酒亭外鸟兽纷至沓来。

天道诡谲,风云莫测,流华消逝,光影交织相缠。一问缘起,一问缘落。风帝寒楼见状,提笔作问。题止一刹,流光转瞬,韶华逝,红丝乍断。

不醉怎可归?

于是乎,书生

端起杯盏一饮而尽。

对错是非,因果循环,命也?报应也?

是痴人诉梦矣……

十二玉藻旒上珠珞成结,被骤雨敲打得不成样。身着明黄衣袍的男子立于山间,望着山脚下侵袭的天灾,眼底徒留淡漠凉意。

“寅时,平旦。”他蓦然抬眸,观世云海中,亦潇扯去薄衾,抚在少年微烫的额。微微蹙眉,试图唤醒陷入梦魇的师弟。辨别出此人并非故人,眼底凉意淡了些,这才微不可待地松口气。

风帝凝眸,再一次展开观世云海。

千花观庭院里,青幽苍翠的叶丛,隐藏精致的小花,佳人折断那株似海天巡,仙草正中央,花蕾红艳,似胭脂点点。

——像极花神眼角明艳。

他似是难以置信,伸手欲触佳人面庞。观世云海泛起阵阵波澜,未等触之,便破碎眼前。

“若当年,我不去激他……可有不同?”许久,风帝蹲下身,拨弄苍序养得葱郁的花花草草,噙笑。身为强行离体的一缕魂兮,已然油灯枯尽。

若现下弥散天地,从此之后,再无风帝于世残念。

“也罢。”

“黄粱一场,梦……该醒了。”

惊雷暴雨夹杂微不可觉的璀璨流光,强行撕扯意图破坏平衡之物。半晌,风雨这才平静,惊雷退却,苍序五师姐竹欠影抱壶匆匆赶来,为花草续灵。这苍序青谷的断崖上,哪还有风帝半分影子?

天将拂晓。

昨夜暴雨,管道湿滑泥泞,别提小巷。因如此,不用夜巡,打更人便熄了烛火,今早更能美美睡上一觉。街上冷冷清清,百姓大多还未起床。

每隔十年,宁国便要举行一次祭祀仪式,二十年换一次祭师。条条框框罗列下来,无非是祈风求雨,为保宁国江山,百世安稳。

宁国第九任君王,是难得的无神主义者。宁佳帝厌恶鬼神怪志之物,曾疾言厉色驳回右相阮阅年的奏章。掌权六年内无人敢祭祀鬼神,亦不曾举行任何祭祀仪式。

久而久之,百姓哀声怨道,暗中将他与役太子对比。朝臣不达一心,众人皆以为,宁佳帝此举触怒了九霄,雪帝命五君更改命格,不允他子孙满堂。

阮氏被尊为太后前,命人涂抹玉盘,将阮氏文毓改为阮氏梨溪。

诏帝五岁继位,无自保之能。外戚涉政,前朝后宫,阮梨溪一人说了算。阮太后垂帘听政,冷不丁有官员纳谏,直言复辟祭祀仪式。

为官久点的老狐狸们心照不宣。佳帝时期,千颜神君下界祭祀宿后,与冷花稀相见恨晚,阮梨溪憎恨冷花稀,连带着厌恶千颜神君。碍于旋帝之令,阮梨溪断然不可能打压伞青瓦在百姓心中形象。

阮梨溪心不甘情不愿应下,皇榜午时便放出消息——两月后,举办宁国十年一次的星辰祭。

无论是王孙子弟也好,还是平凡百姓也罢。他们饭后闲谈的话题,无一不是围绕着神秘的祭师大人。入住府邸的三年里,这位祭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府邸终日紧闭大门,无人见过他。

但众人能在微薄的信息下讨论得火热,起源于三年前不知谁人放出的消息。

——宁国此任星辰祭司,是个十足的瞎子!

君寒楼懒散地打个哈欠,勉强睁眼,困意挥之不去,盲目跟随几步之外的同门师兄,抱怨道:“师兄,看你出的馊主意。非得子时下山,现在可好,百姓都还未起床,上哪儿问星辰祭司的踪迹?”

端的是毫无章法,自由自在。旁人乍看,倒真不似仙家弟子。

亦潇停也没停,对他态度习以为常:“总有人会知道。”

“是是是,言之有理。”君寒楼敷衍点头,懒得与这位同门师兄计较。揉揉酸疼的肩膀,暗自郁闷今早被四师兄从窝里揪出来的痛苦,还不忘在心里吐槽句——您学谁不好,硬要学大师兄。

偏偏还学了个十成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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