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无头厉鬼抓住霍清飖手臂将她甩到堆满白骨的船上。

“嘭！”

狠砸进骨堆，霍清飖感觉自己的骨头都散架了，骨堆带的河水灼得她皮肉疼。她还在骨堆里挣扎，几个相貌凶狠的厉鬼已经围住船。

一只鬼迈上船，船板裂开条缝。霍清飖心一紧，急忙喊：“兄台脚下留情！”

那位兄台当真停下动作，一只脚在船上一只脚在河里。霍清飖长疏口气，努力爬出骨堆，“对，有什么事我们船下说，你等等我我马上就能出来了。”

“咔！”厉鬼像是在答应她，它郑重地点头，一点头头就咔嚓掉进河里。

其他鬼纷纷弯下腰手伸进河帮它捞头，未几，一颗被腐蚀得只剩骨头的头颅被几双手骨举起。几个鬼围着掉头的鬼帮它安头。

霍清飖生生被这滑稽又骇人的场面逗笑了，她一笑松了气好不容易爬出骨堆又摔回去了。瞬间不高兴了。

“……来只鬼帮忙也好啊……”她是真没力气了，成百尸骨堆成的骨堆，好生难爬。

她正绝望，熟悉的声音响起。

“姑娘，老鬼我来帮你了。”

说话的是被她摁在手下的一具白骨。她赶紧抬手，白骨原本面朝下，现在翻了个身。方才还是骨头架子的东西，翻个身便成了有皮包覆的老鬼。

霍清飖皱眉道：“是你在搞鬼？”

老鬼坐起来翘着腿，乐了，“姑娘生得双好眼睛却不会用，可惜可惜。若是用好了，一早便能发现都是幻象了不是吗？”

霍清飖心里咯噔，从船夫挥篙起幻象就被布好，她和耐和被有意分开了。

“哼，你所谓的不能坏规矩原来是单针对鬼以外的吗？”霍清飖。

“不。”老鬼笑意尽收，极为严肃道：“没有鬼会坏鬼界的规矩。老鬼我这么做，只是因为您，便是这鬼界的规矩啊。”

他语毕骨堆坍塌，船只立马四分五裂。霍清飖来不及反应就同白骨一起坠进运河。

“大人，我们等了你几百年了！”

坠进运河的刹那，霍清飖脑子里混沌一片，最后浮现出来的唯有那谪仙的身影。她想，她接下的耐和的那句：“若是有的人天生气运好谁也奈何不了呢”还真是蠢。

她生来便被莫名其妙安上准祭司的名号，生来便不得见父亲，生来便要担渠安百姓的期望，她何来气运可言呢？就连想见一个人，没迈出腿就丧命了，真真，好没气运啊。

“

闻光，你要平安啊。”

……

地狱深处运河源头，船夫撑篙。船只慢慢靠岸，船上静静躺着位着月白褶裙的女子。

运河源头叫红蕖湾。传说鬼界数百年前风光无限，有一位大人在地府一湾泉水里种满荷花，荷花亭亭玉直永不凋零。不知是哪位鬼什么鬼在泉水旁立木，上刻：红蕖湾。

船夫取下斗笠，露出张惨白的鬼脸。

他俯身将女子抱下船。女子袖口滴下的血落入幽绿的运河内，河面荡开圈圈涟漪，骤然间河水鲜红。

他每朝木碑后的一湾泉水靠近一步，河水便红一分。待越过木碑，霎时间泉中枯花复活，成百上千朵红蕖出水竞相绽放。

红蕖湾的荷花吸大人的血，永不凋亡。死泉复生，红蕖争艳。

地狱深处红蕖湾，红蕖湾处荷花荡。

“我就知道……”

老鬼疯癫出现，冲进再次盛开的荷花丛间，疯癫的手舞足蹈。

“我就知道，大人从没离开过！”

他骇人的哭笑声在湾中回响，梦中呓语般不休不止。

他迎向船夫，哭笑着和船夫一起将霍清飖送到泉中沚上。他眼睛一瞬不眨，细细凝着霍清飖的脸，两行清泪滚滚落下。

“大人呐，我们等您几百年了，运河为您开放几百年了，您终于回来了。”

他神情虔诚宛如神坛下求雨的渠安百姓。

船夫哑声问：“大人，会醒吗？”

老鬼坚定地点头，“会的，只要匕首插入大人真身，大人就会记起一切回到鬼界。”

“我们只要、只要先让大人记起往事就好了。”

霍清飖安静地躺在一方沚地上，红蕖向她簇拥，游鱼溯流而上。千百朵红蕖吐露灵光汇聚成团将她包围，伴着灵光，残缺的记忆若百川归海般涌进她脑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