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淡一笑,道:“臣又失言了,臣罪该万死。”
我背着身,只觉他声音变小。等转头时才发现这小郎官脸
色极差,全然没了之前那种柔和温驯,只剩下认命的漠然。尤其是那双原本极漂亮的眼睛,也失了神采。
我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今日之事暂不追究,只是——”语未尽,但他应当懂得这言下之意。
“谢皇上。”董贤低头
我忍不住瞥了一眼他,那眼睛太空洞了,设身处地想想,自己大概能体会对方的感受,能理解他所说的鬼迷心窍什么意思,于是也就不可能怪他。但现在不狠下心,自己的未来就将岌岌可危。
初春余寒未尽,敞开的木窗透进一阵风,席卷进一股寒气,瓷瓶中的柳枝轻微拂了拂。对方仍跪在地上,但身体明显瑟缩了一下。
我终看不下去,解开披风,扔到他身上:“让你穿上衣服就不要呆跪着,起来。”
“……”董贤看了会身侧的披风,慢慢地拿起来。
“你这幅表情,别人见了还当我怎么欺侮你了。”我冷哼一声,弯腰抽出那叠蓝色衣物抖开,俯视看他,“朕的披风你穿不惯,怎么,还要我亲自为你更衣?”
对方还是不说话,我也没法,便俯身将衣服为他披上。
此时自己的手突然被抓住,我听见他用略沙哑的声音道:“不敢,臣自己来。”
推诿间,董贤脚下一个不稳,又跌撞到地上,或者说,自己的怀里。
“你……”
此刻门外一阵喧嚣——
“丞相大人,陛下说了不能进去,您……”
门被推开——
那宫女话未说完,也拦不住来人,只能一路踏着碎步跟着一同进来。追了好几步才后知后觉,自己已经闯进了皇帝的宣室。
那小宫女显然很慌张,连忙跪拜,偷偷抬头解释道:“皇上,丞相大人他……啊!”
自己名义上的老师师丹显然也很惊讶。
不止闯进来的两人,连外面候着的宫人们也偷偷望进来,房内景象尽收眼底。
自己被董贤推着不慎跌坐在书桌旁那把木椅上,而对方,众目睽睽之下跨坐在自己身上,满脸潮红,发丝凌乱,呼吸不稳,诱人犯罪。
不由呼吸一窒,鬼迷心窍的感觉又来了。
刘欣啊刘欣,你自作孽不要拖上我,别看董贤一副温温和和的样子,谁又知道他内心是否毫无心机,真心待你。
你会为他变成庸君,变成昏君,荒淫度日,空耗了青春与健康,一生碌碌无为。
……
师丹回过神来,揖礼:“陛下。”
心知说话的就是师丹,便径自越过董贤,循声抬眼望来人。
“关于拜谢大典一事,老臣有异议,本想请皇上听臣微薄谏言……”师丹甩了甩衣袖,清冷,“现在看来,老臣的谏言当真微不足道,远不足以得皇上重视。”
一时空气凝固,宫人们也被师丹一语惊得回过神来,纷纷垂头,约莫默念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帝王的房中事哪是那么好窥探的,弄不好要杀头的。
我心中冷笑,收回视线看向师丹:“丞相大人意指朕昏庸,荒淫无道,专宠佞幸,不听逆耳忠言?”
“这是陛下自己说的,老臣绝无此意。”
……
这师丹好大胆子,他不要命了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