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珊蓝从不觉得白脸男的口才能这么好,夸一个人能夸出花儿来,她怕再不打断他,等他们都被太阳烤成蛇干了,白脸男的故事都还没有讲完。
珊蓝提问:“那为什么我们以前听胖老头说你是因为恋慕同台唱戏的师兄,受了情伤,才醉酒现出原形的?还有后来被那些道士、法师追得屁股尿流的时候,你那豪客去哪儿了?他难道也跟那些凡夫俗子一样接受不了你蛇妖的身份,甚至反过来同他们一道要将你赶尽杀绝?”
不得不说珊蓝一击即中,直指要害。胖老头和小叶也纷纷点头表示应和。
白脸男既是跟他的豪客搞断袖,为何要诬赖自己的师兄?
那个男人若是真那般好,以至于到今天还能让他念念不忘,为何当他身陷囹圄时,却不护他、帮他,反让他一路逃到深山老林,最后和他们一道避世隐居?
白脸男像是泄气的皮筏,慢慢颓丧下来。
他能解释清楚为何师兄当了冤大头,当年班主在他的枕头底下发现了一个镶金嵌玉的带钩,带钩是贵族和文人武士所系腰带的挂钩,是身份的象征,自然不是低贱伶人能够随便拥有的。又因为是腰间之物,所以足够私密,没有人会轻易送出去。所有班主怀疑,白脸男要么是从哪里偷来的,要么就是背着他和某个尊贵的客人暗通款曲?
若是偷来的,依照戏院里的规矩,白脸男浑身上下都得脱一层皮;若是私下里与人暗通款曲,班主会根据对方的尊贵程度,大张旗鼓地把他送出去,并趁机敲诈一笔。
前者,当年还是少年身形的白脸男哪里受得起。后者,有身份的人最在意脸面,时下虽多有贵族子弟有这方面的癖好,但毕竟不是个好名声,大家都捂得紧紧的。
所以情急之气,与白脸男在戏台上搭戏的芃师兄主动将这件事抗下来。说带钩既不是白脸男偷的,也不是哪位尊贵的客人送给他的,而是芃师兄的祖上之物,是他送给白脸男的。
芃师兄的祖上是前朝旧臣,今上将他们贬为下九流,世世代代都只能做下九流,但没有人会怀疑他身上不会还藏有一些值钱的物件儿。
虽然芃师兄说他是将白脸男当做亲弟弟,故而才送他带钩。可是人人都一副我什么都懂的表情,仿佛在说‘既是当做亲弟弟,什么不能送,偏要送寓意暧昧的带钩?’
所以白脸男和芃师兄的绯闻便是这样传出来的。
可是后来他不小心现出原形,走到哪儿都被人喊打喊杀,被道士法师追得屁股尿流的时候,那位送他私密带钩,令他倾慕的豪客是否背叛他、抛弃他?这些他也解释不清楚了。
“那些日子,我害怕极了,每日里不是藏就是
躲,脑子浑浑噩噩的,什么都不知道。那个时候的风府和现在不一样,我抱着最后的希望找上门来时,那人却不在家。然后就遇上大师(西域苦僧)了……”白脸男曾经以为那人也和戏院里的其他人一样,在得知他的真实身份后,惧怕他,憎恨他,然后背弃他。可是当他在一百年后重返人间,才知那人后来终生未娶,甚至收养了几个戏院的孩童作为后人。
也许当年的事并不是表面的那样,可是时隔百年,当年的戏班子倒了,戏院里的故人都死了,芃师兄也死了,那人变成了吊死鬼,还是一只傻兮兮的吊死鬼。
历史长河里,不是每一件事都有机会寻根究源,不是水落必定石出。
再说,他再想知道真相又如何?
真相到底怎样又如何?
那人是负心也好,是误会也好,又如何?
事情已经过去一百年了,如今阴阳两隔,结局已定,什么都不重要了。
“可是……”其他蛇都还在伤感,小叶却咬着手指大惑不解:
“可是我听过厨房里的老厨娘们聊天,说这后山包括临水阁都是一百多年前风家的老祖宗还在世时修建的,而风家的老祖宗是病逝,做鬼也该是个病秧鬼,而不是吊死鬼。若是吊死鬼,那应该是几十年前在临水阁中上吊的风家大爷。”
几十年前的风家大爷怎么可能是白脸男的恋人?
那时白脸男和他们一道在南越古林里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从未出来过。
从时间上算,白脸男曾经的恋人只能是一百多年前的风家老祖宗?那个从北方而来的神秘人。
除非……
“除非一百多年前的风家老祖宗和几十年后的风家大爷是同一个人。”珊蓝最近看了很多人间的话本子,思维放得很开。
胖老头也跟着弱弱猜测:“转世轮回?”
“问鬼!”突然他们齐齐向白脸男道。
是不是同一个人的轮回转世问问当事人(鬼)不就知道了嘛。
白脸男捂额,这真的是‘问鬼’。
那鬼傻啦吧唧的,话不会说,人不会认,一问三不知,问他有个鬼用?
“那他为什么不投胎呢?”一不小心小叶又真相了。
珊蓝、白脸男、胖老头顿时愣住,对哦,他为什么不投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