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慕紫苏在药方里加了安神的草药，叶明涣入睡很快，睡得也熟。第二日起床时却有点难熬，平日里没人闯进里屋，他也醒的准时，今天头一次遭受到如此暴力的叫醒方式。

慕大夫一手拿着柴火一手捧着药碗：“早朝了，若是晚了，我可看你们怎么办。”

叶明涣一阵头疼，吃不下喝不下，慕紫苏给他摁着穴位揉开经络，先喝了几口水才把药灌下去的。

后背伤口已经没有大碍了，毒性所带来的讨人厌的疼痛到了夜晚才侵蚀他。叶明涣坐直了身子换衣服，问慕紫苏道：“望深情况如何？”

“老毛病，”慕紫苏收拾收拾药碗，向外走去，“好好养养，不犯浑，他这个是长期的事情，你这个才当务之急呢。”

屋外廊里一片暖阳。

祁曜睡得死沉死沉，睫毛拢成一小片阴影，呼吸沉静而安稳。

叶明涣伸手搭在他额头上，顺着脸颊滑落到脉搏，感受那一起一伏的动作。

他还真是，拿这个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早朝不能迟，苏青忧已经换好了衣服在等他，柳凉暮揉着眼睛，后面有侍从为她编头发。

“叫我作甚，”柳姑娘有些不满，“我又不在现场，让我去摆着好看吗？”

没想到苏青忧非常赞同她赌气似的说法：“没错，老叶叫你哭你就哭，往皇上跟前一跪一瘫，有那白胡子的同情你。”

叶明涣赶他：“去去去别瞎扯，净学不好的。”他转向柳凉暮，一本正经的说道，“带你去，是让你稳住那卖瓜姑娘的。她若总是哭哭啼啼，不像话。你多好啊，温柔善良，去安慰两句，比谁说话都管用。”

柳凉暮知道他今儿拍开了马屁，也就接住这番抬举：“我不是你的人，你跟我说没用。这个要我们老板同意才行。”

他跟苏青忧瞅了瞅里屋的方向，有些犯难：“你老板睡觉呢，咱别打扰他，回来之后禀告。他要是不乐意我给他赔礼，你觉得如何？”

柳凉暮的头发扎好了，她挥手叫侍从下去，站起来掸了掸衣摆：“行啊，走吧，生气了你哄啊。”

三人去接上了卖瓜姑娘，柳凉暮欢喜地牵过她的手，满口“姐姐妹妹”地叫，总算叫卖瓜姑娘嘴边有了一抹笑意。

不愧是我，柳凉暮暗中得意，温柔善良。她正想拔下根发饰来送给她的“好姐妹”，瞥见卖瓜姑娘头上戴了跟眼熟不已的发带。

素白色发带缝有莲瓣，用的是最好的素纱，这发带好似断过，中间用棉布绕在交接口的里面，缝得细密严合。

她心里咯噔一下，真特么扯淡，这不是祁曜的发带吗。

咋到这姑娘脑袋顶上了？

柳凉暮狠狠地想，男人的话果然信不得，尤其是祁曜这种风流成性看似浪子回头的。

待她回过神，叶明涣等人早走出去老远，柳凉暮追了一阵子才跟上。

清晨看皇宫，感觉比夜晚美。有太阳照在宫墙和房檐显出明亮的颜色。飞檐下清铃鸣柳，尖顶上莺啼朝露。侍卫守卫森严，枪尖锃亮。百官陆陆续续，官服颜色或明或亮，阶前尽忠，辅佐真龙。

“有点震撼……”柳凉暮小声嘟囔道，“妹妹你瞧这宫殿，可真是好看。”

卖瓜姑娘附和道：“是啊，树也好看，花也好看。连人走的路都好看。”

她俩一路悄声感慨一路跟着走进去，被太监请进了偏殿稍作等候。

早朝基本无事，皇上叫提刑官把秦少爷带上来，当着百官众臣的面请秦老将军解释一番。

秦老将军愣了几秒，立刻下跪道：“微臣不懂此意。”

皇上只是叹气，面色不见怒容：“昨日，叶明涣总兵奉命捉拿谋反之贼，却捉到了这位，秦将军可有言语。”

秦将军只咬牙不承认：“兴许是误会。”

站在皇帝身旁的太监捧上一册东西，皇上翻开道：“这是朕派人搜查到的账本，秦将军前来看看，是何人笔迹？”

秦少爷凄惨地叫了一声：“爹！”

秦将军一颗心都被他叫碎了，两行清泪滚落，磕头求饶道：“皇上，这都是老臣一时糊涂，都是我叫这混小子记得，皇上若是责罚，就罚我便是。”

陈嘉佑苦笑：“秦将军，谋反乃是欺君重罪，包藏重犯，秦将军不敢吧。”

秦将军一边磕头一边道：“皇上，小儿十九岁仍为中举，是个痴呆，罪臣不敢再欺瞒皇上，皇上按律法惩罚便是。”

他一心想救自己儿子一命，却忘了早已经自身难保。

百官谁也不敢流露情绪，只有叶明涣恨不得海打一顿秦少爷，害得他受伤中毒的就是这位秦少爷，怎么可能是痴儿。

陈嘉佑这便叫刑部去抄家，把秦将军一家都捉拿到牢里。他低着头缓了缓，道：“叶明涣捉拿反贼有功，赏白银一千两，禁军所有人，每人赏十两银子。叶总兵，你现在身居禁军首领，掌管皇城内所有百姓安全，真是辛苦了。”

叶明涣连忙磕头：“多谢皇上。”

陈嘉佑点点头，突然皱眉，问道：“那日去的人还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