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想说祁曜，到了嘴边又把名字咽了下去：“原秦家总管季先生的后人，一位卖瓜的姑娘。”

皇上不跟他绕弯：“祁曜呢？”

众臣有的小声议论起来，都询问身边人祁曜是何方人物。有的人回想起几个月前从北疆来的客人，在殿里招待过，就叫祁曜。想起来后便更好奇了，怎么叶明涣会跟这种人拉上关系。

叶明涣心里一沉，生怕皇上责罚祁曜，再跪下立刻道：“皇上，我师兄不远千里投奔我，想要帮助我，并无探查我朝重要事务之意。我带他去，也是因为他武功高强，是个得力帮手。在秦家密道里，祁师兄为了救我旧疾复发……”

陈嘉佑立刻打断他的长篇大论：“旧疾复发？他现在可好？”

叶明涣一时没搞清楚这剧本：“素衣铁手慕紫苏慕大夫诊治过了，并无大碍。”

听到慕紫苏的名，朝廷上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尊鼎七君子”第三位，天玑君慕紫苏，医术闻名四海。据说此人可以通过气味辨别出各种药方。救人从不多收取费用，为穷苦人家治病分文不收，就是脾气不太好。慕紫苏占据天玑一位已经有近二十年之久，“尊鼎七君子”两年一次轮选，天玑位从未拱手让人。

不过慕大夫不愿意长途跋涉，只喜欢自己云游，到了一个地方便吆喝看病，药到病除，良方良医。若说主动请，还要先找到慕大夫现今在哪才行。若是急病，可就难办了。

不过众臣一想，叶明涣乃“尊鼎”第六位开阳君，与慕紫苏私下有所来往，实属正常。

只有皇上陈嘉佑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祁曜在的地方，附近绝对有慕大夫。

而且还是随叫随到慕紫苏，满口芬芳慕大夫。

他看着叶明涣一头雾水，也是心疼祁曜，直接就在早朝上讲了。

“先皇有姥曾远嫁北疆，同祁曜太公为亲，这么算来，应是朕的外甥了。”陈嘉佑对叶明涣点点头，“这个孩子少时到华山学武，当年还夺得头筹，后来家里生了变故，父母亲人都死了，掰指头算算，也就朕一个血亲了。”

马上有大臣上前道：“祁曜真乃青年才俊，敢问皇上祁公子如今住在哪处，可否安稳？若是不安稳，老臣家里有一座宅院，可以行个方便。”

叶明涣有些不满：“叨扰大人，祁师兄在我府上。”

他没多吃惊，只是隐隐有些心疼。昨日那虚浮的暴雨梨花针叶明涣看在眼里，感觉五脏六腑一抽一抽的痛——祁曜武功被废过。

沉思之中又猛然想起来慕紫苏的暗示，说他身上中的毒需要的药材在北疆遍地都是，自然有人会方便拿来。看来就是提点他，注意一下祁曜的身世了。

到了今日，叶明涣终于放下心头疑团，原来祁曜的不辞而别，是急忙赶回家去拯救家人。等到回到北疆，看到的却是一地枯涸的血液。

他难以回想这人到底是怎么过来的，祁曜无论到哪都是掌上明珠，万人艳羡追捧，靠着殷实的家庭和卓越的武功。一夜之间这些东西全都没了。

还有武功被废，折断了少年傲骨，那该是多摧心泣血。

他流了多少眼泪，才能做到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

叶明涣随着百官下朝的时候，脑内仍不停地想象祁曜快马加鞭跑到家里，十里庭廊死寂一般，雕梁画栋沾满鲜血。

他怎么能不伤心、不难过、不绝望呢？

又为何不跟他说一句、哭一声？

祁曜有着自己的优越感，少时是飞扬跋扈在外，后来棱角磨平，那份优越只知道同自己相比较了。

只想着自己更强，自己更独立。所以他早早叫来百晓生弟子闫路，还有神医慕紫苏，来为叶明涣帮忙助力，甚至想担起对方的责任。

我找了你将近五年，叶明涣觉得眼眶又疼又酸，我都想放弃了，然后就在空雾寺再次遇到了你。

三生有幸，又能够同床共枕，与君并肩。

柳凉暮和卖瓜姑娘白来了一趟，皇上想等刑部呈上口供再教她俩对峙。看到柳凉暮，叶明涣又想起来一个疑问：“你是不是在我打东瀛的军中？”

柳凉暮连忙点头：“是我，你可算问起这个来了。”

叶明涣深吸一口气：“祁曜教你来的？”

柳姑娘笑的愉悦：“那还能有谁，他是我的老板，我是他的属下。”

卖瓜姑娘在一旁发出赞叹而羡慕的声音。

叶明涣有些奇怪地看了眼卖瓜姑娘，紧接着又问柳凉暮道：“那这些年，望深可好？”

这个问题柳凉暮避而不答：“你好，他就好一些。”

倒是让叶明涣更加难受了。

祁曜从没有抛弃他，一直在暗中看着他、保护他，为他欣喜或者庆贺。

可是他缺失了这么久，没有保护好祁曜，也没有时间腾出空来去查一查，只是到了一个地方就挨家挨户的问：“有没有见过这个人，这是叶将军师兄，叶将军一直在找他。”

从祁师兄到叶将军，从祁老板到叶总兵，这时间匆匆流过，还是到了曾经一起去求红绳的地方，叶明涣上空雾寺寻故人，祁曜上空雾寺抒发思念。

这思念化为了灵气，又将他们紧紧缠在一起。

红绳上的铃铛都锈了，还是能听得出清脆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