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临近端午的不愉快是慕大夫挑起来的。
在苏青忧左手海碗右手酒桶喝雄黄酒的时候,慕紫苏跳出来把碗砸了。
然后两个人一大早在院子里大打出手。
慕紫苏根本不是苏青忧的对手,苏青忧也没想着好好揍他,也就不痛不痒追着他一圈圈跑,把迎面来送艾草的闫路撞得后退两步。
“为什么砸我酒碗……诶对不住对不住,慕紫苏给我站住!”苏青忧连忙道歉然后继续追。
慕紫苏一脸你还年轻:“雄黄酒有毒!不能多喝!”
苏青忧嗷嗷吼回去:“我知道雄黄有毒,这叫以毒攻毒!你看看谁不喝,每个人都喝!”
“那也没人抱着缸喝啊。”叶明涣被他俩吵得不行,从屋里出来把酒桶盖上,叫下人抬下去放到个隐秘位置。
站在一旁的闫路终于找到了个靠谱的,卸下篮子递给叶明涣:“采来的艾草。”
叶明涣连忙接过:“多谢多谢,每年你们都要这样准备吗?”
闫路无奈地揉揉额头:“我们不准备,老板根本记不住的。”
叶明涣往前走了两步,听到这话有退回来:“为何记不住?”
“不懂,”闫路摇头,“可能是算不上重要。”
此类节日还算不上重要……叶明涣满心疑惑,不过看祁曜赶柳凉暮出去采草的样子,也不像是不放在心上。
所以说,前几年祁曜觉得节日是不重要的,这一次却很是珍惜。
那这个端午跟他往常的端午又有何不同呢?
叶明涣思来想去也没什么头绪,下午跟着刑部给秦家定了案,皇上下令秋后问斩。终于算是了解了这桩事情。
祁曜跟慕紫苏昨晚嘀嘀咕咕到子时,回来之后也不理他,泡澡时在浴室里待了快半个时辰。叶明涣在外面走来走去焦躁不安,最后忍不住掀开门帘闯了进去。
里面水汽缭绕,祁曜窝在木桶里,桶沿上挂着浴巾,温热氤氲出满头青丝,乱洒在水面上。
他脸颊绯红,被水汽蒸的浑身是汗,头歪斜在浴巾上,未被头发遮蔽的肩膀雪白。
叶明涣一进去听见他平稳的呼吸,就知道祁曜是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走过去,上下比划了好几轮,也没想出来怎么把祁曜抱走。
又伸手试了试水,发现水已经转凉了。
桶有些深,直接抱出来又容易惊醒祁曜,还容易沾凉水受寒。叶明涣皱着眉头,俩手伸出去半天不知道往哪放。
最后的解决方案依然是硬抱出来,水顺着祁曜身子往下滴,叶明涣袖子和衣襟全都湿了。他连忙扯过浴巾给祁曜裹严实,以防受风着凉。
浴巾只遮住了身子,祁曜两条白晃晃的大腿还露在外面,叶明涣心里嘟囔长这么长的腿作甚,抱进屋里还得侧着身子。
祁曜被他晃悠的有些要醒的征兆,叶明涣把他放床上时尽量轻柔,待水擦干了再盖好被子。
他想去吹蜡烛的时候,看到桌上放着祁曜摘下来的红绳。
颜色还是鲜亮的,应是定期找人重新染过,上面挂的铃铛被换过了,应该是生锈后不得不扔掉。
不过铃铛上仍然刻有一个“涣”字,笔法和字型同当时他俩去刻的那个是一致的。
这说明这几年,祁曜没少到空雾寺去。
叶明涣心里有些小小地满足,熄了蜡烛在祁曜身边睡下。
祁老板睡觉是真的不讲道理,只要不是严肃场合,只要身边有人,那是倒头就睡。
多长时间也说不准。
比如这时候,闫路都过来送粽子了,祁曜还在屋里蒙着脑袋不起床。
叶明涣留下闫路说了会话,苏青忧进屋搬东西的时候,瞅了好几眼闫路,看的闫路浑身发毛。
“苏公子怎么了?”闫路忍不住主动问道。
苏青忧只是猛地点头,手上动作不停,飞快搬了缸酒就往外走。
叶明涣心说这人以为我是个瞎子是吗。
他低头喝茶,不去看苏青忧:“一会慕大夫又该嚷你了。”
“他见谁嚷谁。”苏青忧毫不在意,“你以后跟他说话也得吼着说,不然慕紫苏听不懂。”
这倒是实话,叶明涣放下杯子笑了一阵,又问道:“你看人家闫路干什么?”
苏青忧搬酒缸的动作顿了顿,又跟没事人一样先搬了出去,拍拍手回来才道:“我偷过他家书。”
闫路正想着自己啥时候丢过书,想到天福聚茶楼,突然醒悟到:“四梦册!”
那边苏青忧翻开点心盒子放嘴里塞点心,含含糊糊地回答:“对对对,就那个。”
叶明涣很是震惊:“《四梦册》你都偷?你小时候没看过吗?这家家户户都知道的故事啊。”
说完这话他陷入了沉思,好像大家只知道苏青忧的现在,而不知道这人的过去。
是哪里人,师从何处,父母兄弟,一无所知。
苏青忧看他脸色不好,连忙咽了点心道:“我把书还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