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夜晚总是隐秘出动的时候，白日里藏起来的见不到的，都于黑暗里冒出头来。

比如做贼。

慕大夫走后房顶上的神秘人跳了下来，熟练地开锁闯进了屋子。

刚打开门就一股刺鼻的药味，药锅里还残留着不知名的黑乎乎的东西，炭火刚刚熄灭还有余温，乱七八糟的医术扔了一地。

这梁上客擦亮火折子，审视的目光扫了好几遍屋内，都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金银细软，宝石首饰，一概没有。

房子修建的倒是不错，从外看也排场，没想到一进来又糟又乱，还一股子难闻的药味。

这贼只好恨恨地溜出去，跳上房顶重新观望。

今夜月光薄冷，弯弯地只有小弧度，天上连星点光芒都未露头。

夤重漆黑。

祁曜赶路回去的时候忘了提灯，只好靠着感觉摸黑，慕紫苏的住处离叶明涣较远，不过院子里灯笼全亮了，有光可以指路。

叶明涣房前已经聚集了一堆下人，见他来像是见到了救星，连忙上来扶他进去。祁曜甩开扶过他的手，自己只身走了进去。

他不想让人看笑话，未停留过去推门，发现门被上了锁。

祁曜别过头顿了两秒，轻轻叩了叩门：“昔合。”

门附近毫无动静。

他手指用力狠狠敲打两下，提高声音道：“叶昔合！”

祁曜听到诈起的粗重呼吸，手紧了紧：“是我，我来看看你。”

他本不指望着叶明涣这个时候见他，没想到吧嗒一声门锁解落，祁曜连忙拉开门闪了进去。

关上门后跟所有的窃窃私语隔开，祁曜低下头不敢看叶明涣，屋里只点着香和一直蜡烛，光线昏暗。他感到脚边毛茸茸的，仔细一看是那只猫。

从这猫养在他家起，祁曜就没放在心上过，也没再见到过。

映着昏暗的灯火，这猫皮色光滑，看来是吃的不错。

他蹲下身伸手去捞猫，猫儿很是听话，乖巧地让祁曜抱在手心里。还蹭了蹭他。

祁曜把猫搭在自己肩头，也不站起来，就这个角度仰视坐在床上的叶明涣。

叶明涣怀里抱着个枕头，后背挺直，牙齿紧咬着枕头不肯放开。他一身都是汗，额头上的碎发被打湿，汗珠顺着脸颊和脖子往下滴。

祁老板难得的手足无措，呆呆地跪在那抱着猫愣了半天，突然反应过来之后觉着自己浑身都瘫软下去。

他连忙放下猫伸手去抓叶明涣，从臂弯到指尖僵硬且发抖。叶明涣比他抖得还厉害，扔了枕头，唇里呜呜咽咽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手指碰到叶明涣的皮肤时，祁曜感觉自己像是在抚摸将死之人，冷汗浸湿使得体温更低。他手臂圈过去把叶明涣整个人压在自己的臂弯里，使那人所有的疼痛都压在自己的耳边。

都在自己的耳边。

叶明涣的手一直攥着床沿，现在被祁曜狠狠地夺下来，他就抓着祁曜的胳膊，像是在大海里浮沉的人抓住飘来的木板。

他一下子爆发出来的力气攥得祁曜生疼，接着叶明涣的手指劲力便软了下去，虚浮地搭在祁曜的胳膊上。祁曜知道他没什么力气，主动支撑住他。

叶明涣隐隐约约感到祁曜的靠近，然后是整个人扑面而来的温暖气息，混杂着担忧和心急，带着十分的柔软来拥抱他。

在后背捣鬼的毒好像不那么痛了。

不过祁曜也不是止痛药，叶明涣的激动心情过后，感觉整个后背的皮肤都要脱落，被一天天生生扒下来，扯断血丝和骨肉。

他的手胡乱地到处挥舞，不知打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叶明涣现在五感模糊，听不清看不清。只能靠祁曜慢慢地引导他。

慕紫苏收拾好了药箱子就赶了过来，指挥祁曜把叶明涣上衣脱掉。他放药箱子时候瞥见墙角有只小肥猫，提留起人家脖子扔到床脚上了。

嘴里还嘟囔：“哪来的小东西。”

祁曜一紧张就乱打岔，听到慕紫苏问便接话：“皇宫抱来的。”

吓得慕紫苏差点把药瓶子摔地下。

不过他行医数十年，手还是稳的。叶明涣一直在祁曜怀里挣扎，他只好打了一针麻药，先缓解一下疼痛。

大致看了看病情先拿给祁曜两袋药：“白色内服红色拆开绷带外敷，只能是控制病情，该复发还是复发，具体的解药还是需要回北疆拿。”

祁曜皱眉道：“我派的人已经出发一个月了，为何还是毫无音信？”

慕紫苏低头思量了一下时间：“可能刚到吧，若是再等一个月连回信都没，我就亲自跑一趟。”

“我跟你一起去。”祁曜道，盛来热水把药丸化开，凑到叶明涣的脸前轻声道：“昔合，来吃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