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乾坤不想再绕弯子，开始起底他的谎话：“那我问你，当年你跟刘阳喜打赌追我，最后赢了多少钱？”

果然是想起算这笔账来了。章桀如坠冰窟，满面愁容。当年分别那幕他不可能忘记。他试过，但再怎么努力，也只能到假装想不起来的程度。每个细节他都记得，记得自己说过的每一个字，也记得乾坤每一处细微反应。靠着那些细微的反应，他熬过了这么多年。

就算乾坤不可能再原谅他，他也可以自我安慰：’虽然只有几天，但他真的喜欢过我，我真的追到了他。’

“我... 100、200块。”他很容易被牵着鼻子带走，开始编瞎话。他很难过，每说一个字都狠命扎在心口上，比抓进局子里被人冤枉卖淫还糟糕。就像亲手葬送最珍贵的东西，还要自己加把柴，把它烧光。像烈火焚心。

完全没看出乾坤的用意。

“那你亏大发了。”乾坤深意悠远地评价：“你得跟他追加赌资。毕竟追到手和让人念念不忘十年，那可不是一个档次的。”说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什么？”章桀编瞎话的思路咔哒崩断了，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

“我说，你使尽浑身解数不算亏。好歹让我对你念念不忘了十年呀。可你居然只赢了几百块钱。”乾坤不紧不慢地重复给他听：“桀哥你亏大发了。”

“你说…你…十年…十年？”章桀瞠目结舌，反应不过来他说的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

乾坤这次没拦着他说话，是他自己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他实在不懂，他一定是错过了什么重要环节。错过了什么呢？

在这节骨眼儿上，铃声突然响起，拯救了他快要爆炸的脑子。

仔细一听，声音来自乾坤口袋里。

章桀指着乾坤的裤兜：“你手机、响半天了。” 说完脸就红了，因为看到了别的不得了的东西。

乾坤没管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章桀出于惯性，也好奇地凑过来看热闹。两个字的名字，后面还带个桃心。有一个字他还不认识，看来是有文化的人。什么嘛！一看就是女孩子啊。女孩子啊？那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乾坤见他表情精彩纷呈，干脆把电话递过去：“你想接？那你接啊。”

“这不好吧。”章桀吓得手心儿一紧：“这谁啊？”

“你问她啊。”

电话铃响个不停，章桀认真地犹豫着。乾坤看他左右为难，颇觉有趣，直接滑开接听键，把手机送到章桀耳朵边。

“喂，乾坤？”对面是个温柔的女声，一听就是打的那方面主意。还真是！怎么这么招桃花？长得帅了不起啊！男的女的一个个都往他身上蹭。章桀没忍住，登时醋意涌上来：“我…嗯…你好，你哪位？”

听到陌生的声音，曾荞一愣，确认号码无误后才说：“你好，这是乾坤的电话吗？”

“啊，是啊是啊，是他电话。”章桀也反应过来，点头如捣蒜，好像对面看得到似的: “不好意思啊。”

“那你谁啊？”曾荞也不客气。

“我... 我是... ”章桀使劲给乾坤使眼色，瞪出来，难为得不知怎么回答好。乾坤笑起来把手机放回自己耳边，刚好是章桀能听到对话的距离。

“喂。不好意思。”乾坤看上去很勉强地在维持绅士态度。

章桀好奇心重得很，注意力都在电话上。他侧耳听见曾荞问刚才接电话的是谁，心里揪得一紧。结果乾坤眼都不眨就回话说：“是我男朋友。”

章桀都惊得差点儿被口水噎住。对面的女孩应该要被他气死了。电话终结者没错了。乾坤跟对方解释了两句，又为某件事不诚恳地道了句歉，不太耐烦地挂了电话。

章桀目瞪口呆，完全在状况外，样子傻得可以。乾坤想，他真是没什么长进，还是这么不经逗，明明自己’男朋友’三个字说得那么顺嘴，怎么听他说出来倒吓成这样。还真是不到攸关时刻就不说真话。世上可没第二次后悔药可以吃了。

“你这么骗她没关系吗？”章桀有点儿消化不良。

“别管她，继续说刚才的事儿。”

“可是，你刚才为什么…”他仰着头，傻愣愣的模样挠得乾坤心痒痒。他觉得自己忍不了了，捏住章桀的下巴抬起来往跟前带：“别装傻，一点儿也装不像。”

“你这么说，人家姑娘得多伤心。姑娘家家，能主动联系你已经要很大勇气了。就算你喜欢男人，也…”

“我是实话实说。”乾坤怕他再说下去，一会儿话题不定跑偏到哪国去：“你说，我有说错吗？”

“你这不废话嘛，这还用我说？我要是你男朋友就被你气死了。”章桀停下情绪激动的侃侃而谈，愣了一会儿，突然急了：“哎呀，不行，你干嘛拉我垫背。你男朋友不得劈了我？”

“到底谁跟你说过我有男朋友了？”乾坤被他气笑了，受他这双无辜大眼睛的勾引，柔声缱绻：“不过也对，现在有了。”

“啊？”章桀还是没明白过来。他满脑子还在脑补乾队长和小警官的恩爱大戏，成功理解跑偏：“现在？你们不是早就…”

“我们？你到底在想什么，说清楚。”

“就是我看见那个跟你关系特别好的，那位警察同志。不是你男朋友吗？”

“你说张子晨？”称得上好的警察朋友，章桀见过的就张子晨一个。

“不是，就、就老往你身上蹭，管你叫坤哥那个。这么高，挺帅的。”章桀急吼吼地想问清楚，手脚并用地给他描述，完全忘了自己根本不该知道张子晨这个名字。乾坤没告诉过他，是他自己打听出来的。他甚至还打过主意跟张子晨打探疑似乾坤男友的事。

“他叫周御磊。” 乾坤揣着手饶有兴味地检阅章桀惊诧的反应，大约觉得这样的程度还处在章桀理解范围之外，又补了一句：“是我表弟。”

“表弟？”

“你傻不傻？”不仅傻，而且迟钝。原先乾坤以为他是直男，所以对自己的心思故意充耳不闻，谁知竟是一点儿没看出自己这阵子对他根本心怀不轨。倒是挺会脑补那些个没边没沿的事儿。

“我…”章桀还是觉得不太对：“那，你不恨我吗？我当时那样。”

“不恨。”乾坤揉着他的嘴唇，极力克制：“你个傻子，当我跟你一样傻吗？就算恨，这么些年，该恨的都恨完了，只剩下喜欢和想念。以至于就算以为你是直男，也想过把你捆在身边，打过好几次主意把你掰弯，就像你当年一样。就算你不从也没关系，我就给你铐家里，反正你也没处去，也没人能找得到我这儿来。”

“可是...”

乾坤等不及让他说完，便带着清新的温热，用唇将他后面的话堵回了嘴巴里。

灼热的鼻息模糊了时间与空间，轻飘飘的身体像羽毛一样，只是轻轻一个触碰，就要化成春水，溶碎寒冰。

章桀忘了要说什么。只觉得真甜，甜得像新酿的蜂蜜哗啦洒在心尖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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