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瘦猴子,正眼儿也不瞧他,直盯着章桀,拉开椅子在俩人旁边对面坐下。
“就这货色值不了几个钱。老叔看不上,你死心吧。”他跟阮兆安说话的时候,自动切换成了越南话:“你那事儿,成不了。”
“那可说不准。”阮兆安端起茶杯,也不抬眼看阮清:“范文灵那里出给藏爷的货让我截下来了,成色差不了。”
“范文灵那娘们,我他妈才不信他的邪。”阮清从来就看不上阮兆安这种念过私塾还喝过洋墨水的,磨磨唧唧不说,还破事儿忒多,其实指不定肚腹里的腌臜物比他们都丰富:“你保证干净?别是你自个儿试过货。”
“我若是收了,便不会舍得再给出去。”
“操,别他娘的以为我不知道你。要是没长过歪心眼儿,你不可能昨天那么晚才跟老叔说这事。”
“办事效率如何,这是我的事,与你无过。”阮兆安抬起眼皮看向阮清一眼便收了回来,仿佛眼神落在他身上都会遭受玷污。
“就他娘的看不上你这套,瞧不上谁啊?”阮清啐下一口吐沫在阮兆安脚边上。阮兆安看着那污渍,面色阴沉得愈发明显。“老叔也就看上你手里那东西,不然我早一枪崩了你。成天蹬鼻子上脸,个野种。”
阮兆安仿若未闻,依旧安然吹拂茶杯上漫起的水雾,任什么级别的谩骂都不值得他抬一抬头。他好像什么都在意,又一切都置之度外,永远不动声色,让人很难找到弱点以击之。像阮清这样粗人,很容易被他激怒。
“他奶奶的,你拽个几/巴,欠他妈收拾。事儿说完赶紧滚蛋。在这儿碍我的眼。”
啪的一声轻响,茶杯稳稳当当落在桌面上。阮兆安起身往外走,与他此行目的无关的闲杂人等,连敷衍他都不屑于。
这房间里气氛风云变幻,章桀多半是通过阮兆安跟阮清的表情变化推断的。这个翻译官今儿不好好工作,三两句话也翻不全。到最后,章桀只知道了瘦猴子叫阮清,是阮家族长的亲侄子,因为父母早亡过继给了族长阮南进。
他正心里埋怨翻译官只拿钱不办事儿,见阮兆安起身,也赶忙跟着往外走。才要跨出门口,却听阮清在后面嚷道:“那个中国小白脸儿你他妈的滚哪儿去啊,给我滚回来。”
“谁?”章桀紧张地抓住阮兆安的袖子,难以置信地回头看阮清。
“你啊,过来。”
“你对他客气些,以后也是阮族长的人。”
“操!我老叔看不看得上他还是一回事儿,你少他娘的教训我。”阮清翘腿放在茶桌上,踢翻了茶杯也不在意:“麻利滚你的。”
阮兆安拳头攥得铁青,不再理会这个败类,抓住章桀的胳膊低头安抚他。
“你听话,跟着这个人在这里等着。他会带你去见我的客人,后边我便不方便跟着了。”他摸着章桀的头发,一如既往地温和嘱托,笑起来仍旧可靠。
“可是…”章桀还要上前走。他可不想跟这个毒贩子的帮凶待在一块儿。他们俩人还打过一架,他还举报了他们,这瘦猴子看样子都记着呢。阮清手里有枪,一个不爽打爆他的头怎么办?
“别怕,他不会把你怎么样。”阮兆安心生不忍,便哄劝道:“下午你还会再见到我。先跟他去。”
“我们什么时候回兆阳镇?我不想在这儿待着了。”章桀说完这话,后头阮清晦暗不明地冷笑了一声。章桀被鸦鸣般的笑声吓出一身冷汗,更不敢跟这人一块儿待着了:“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你想跟我回兆阳镇?”阮兆安倒吃惊了,他把章桀先领出了茶室,避开阮清的耳目才轻声说:“我以为你不愿意同我一处。”
“没有不愿意,你是个好人,我干嘛不愿意。你让我去见什么客人呀?你的客人的话,你陪我去吧。我害怕。”章桀慌得口不择言,想往阮兆安身后躲:“这个人认识我,我跟他打过架,还报警抓他。他有枪。阮兆安,你别让我跟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