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直直挑开他内心的隐忧,终于让他无可逃避,脱脱一时心痛,凄怆苦笑:“以身侍君,向来为人不齿。陛下要逼臣做佞幸么?臣到底还要些脸面!世上之人千千万,陛下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臣何德何能,能让陛下用心至此呢?”
“你以为朕只是贪溺情.色?”皇帝满目震惊,难以置信地望他,“朕只想得一人心,朕只想要脱脱而已!你以才德拜相,岂是因幸晋身?又何来佞幸一说?”
皇帝急促地开口,不容他反驳:“人生一世,如梦如寄。求得快活本就不易,又何必顾念他人的想法?朕喜欢你,你喜欢朕,彼此倾心,何来羞耻?纵然是佞幸又能如何?卫青、霍去病亦是嬖幸出身,却能雄豪自振,一生军功赫赫,封侯拜将,荣宠无极,扬名青史。谁又记得二人实为嬖幸?脱脱,你到底在顾虑什么?”
皇帝还在说着什么,可他已然听不见了,心中轰然鼎沸,一颗心几乎被生生扯成两半:他虽是蒙古人,自幼饱读诗书,笃信孔孟言教,及至成人,亦是力行圣人之说,一日未敢废弛。何曾听说过如此离经叛道的言辞?皇帝的话语太过叛逆,几乎要颠覆他固守的信念,让他震惊之余,不禁深深的反思:彼此倾心,何来羞耻?倘若真的你情我愿,此事便不是耻辱么?即便做了佞幸,若能励精图治,奋发向上,也能以清名传世?
他心头乱糟糟的,全无头绪,可他始终忘了一个事实:他出身蔑儿乞氏,本是皇家的奴婢,一身悉由皇帝差遣。只要皇帝乐意,又何必过问他的想法?他又岂有反抗的余地?他这奴婢的身份,注定这一身尊荣,一身恩宠,乃至这宰相之位,都赖皇帝赐予。喜不喜欢,愿不愿意,岂是他所能左右?
心绪一时混乱到极点,他只觉头痛欲裂,尊严、声名、荣誉、欲望和情感交相缠绕,肆意冲荡,他茫然想着,一颗心被反复碾压,已近麻木。心下茫然若失,他无意识抬眼,落在皇帝眼里的,是一对失魂落魄的眼眸。
皇帝只冷眼看他,静静审视这个徒然挣扎的可怜人,看着他在礼教与情.欲的夹缝中苦苦求存。他只消耐心等待,在他崩溃的边缘给他垂怜一吻,不信他不会屈服。
见他仍是跪着,皇帝才醒过神来,忙让他起身,可那人根本听不到,皇帝亲手将他扶起,可他仍如失了魂魄一般,怔怔由他扶着,可是跪的久了,双腿发麻,头晕目眩,下一刻便要跌倒。
皇帝适时上前,把他紧紧拥在怀里。这个让他魂牵梦萦的人,时隔两年,终于再度被他拥入怀中。身体相贴的那一瞬,脱脱才登时回神,看着皇帝近在咫尺的脸庞,不由一声低呼,几乎神魂出窍,想要推拒,为时已晚。
他费尽心机才抓住他,岂能轻易放手?皇帝心下一凛,毫不留情地吻下来,那积攒两年的爱.欲、思念和怨恨,如汹涌的海潮,顷刻将他淹没。很快,理智被焚烧殆尽,神魂也被尽数褫夺。
等他醒过神来,已经在床上了。
比神识更清醒的,是他的身体。皇帝如贪食的小猫一般,痴缠不放,用齿爪和唇吻在他身上处处留痕,浑身又痒又烫,都是他留下的烙印。皇帝吻过他的嘴唇,轻轻啮咬他的肩颈,抚过他一身劲瘦有力的肌肉。他那修长劲健的身体,恰如其人一般,盛放着沉默的力量,让人愿意信赖,让人心神安宁。
浑身早已湿透,可皇帝还是纠缠不放。他吻着他,神情专注,近乎虔诚,让脱脱不由心动。那些难言的羞耻被渐渐冲淡,此时此刻,情热之际,心底只剩柔情。
脱脱侧身躺着,以臂支撑,出神地看着皇帝,脸色是难得的温存。他就像看着一个顽劣的弟弟,纵容他在自己身上任性胡为。纵然这感觉无比适意,可心底还是莫名的伤怀,他也不知这失落来自何处。而自己终究是将错就错,一错再错了。何况这是白日宣.淫,史书自会多记一笔。
如果自己情愿,此事便不是耻辱?他自欺欺人地想着,一时心绪不知飘到了哪里,在皇帝狠狠压下来的那一刻,才被迫回神。
“事已至此,你还在想什么?”见他值此之际,还有心思分神,皇帝心生不满,像发狂的小猫一般,狠命地吻着,咬住他肩膀,一路吻上来,追逐着他的嘴角,身体也随之驰骋,感受体内那份灼热稍稍迁移,脱脱终于忍不住,情动之下,不由闷哼出声。
皇帝却毫不容情,狠狠鞭挞一阵,直到完完全全俘获他的身心。看着他失神涣散的双眸,皇帝这才得意一笑,扭过他脸庞,不容他回避。骤然对上皇帝的眼睛,脱脱才神识一清,待看到两人这般交缠姿态,耳根登时红透,赶紧闭上眼睛,强自忍下这份羞耻。
皇帝不由失笑,静静审视他的面容,他不知他情.欲中的模样,让他多么沉迷,乃至愿意为之奉献全部的真心。他苦苦等待两年,终于等到他的回应。皇帝心下慨然,忍不住低头吻他唇角,喃喃唤他的名字,而后猛地拥紧他,把所剩的柔情尽数交付。
被他冷落两年,皇帝哪肯轻饶,折腾了好久,才终于放过。事毕,皇帝意犹未尽,怔怔躺在榻上,望着帐子出神,用手玩弄那人掉落的头发,可那人却毫无察觉,留给他的,只有轻柔匀长的呼吸。那人似是累极,已经倒在一旁,昏昏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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