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阳摇头:“谁知道是真是假!我惜命,我得先测下吉凶,要是大凶,我宁肯空手回狴犴殿挨刑。”
即墨如是好奇道:“什么殿?什么刑?”我儿还没跟我说过哎!
“你有所不知,”因为压根不是机密,辰阳便都给解释了,“两位建立起万焘的人祭身以后,管理这个智障儿童游乐园的执事先设了个‘啊哈廊’供我们休闲、娱乐、治愈、养老、养生、打架、斗殴、赌钱、上网等等。”
“……”我儿真厉害,在万焘殿里设养老院。
“‘睚眦廊’檐下的都是强到变态的暴力份子,‘狴犴廊’专门用于给犯忌的人施刑。还有个‘貔貅廊’,用来藏钱钱。我们这里一等杀手谓‘魁’,执事自封为‘师弈魁’。”
即墨如是心头一凉。
别吓我,我七老八十的心脏受不起……他怎么会记得他的真名?!
辰阳丝毫没注意到即墨如是的心惊肉跳,自顾自地接着道:“二等的五个人谓‘君’,以五音宫角徵羽商为名,我就是宫君。再就是二十八星宿,分别作二十八‘子’,还有六十三个辛勤跑腿的‘者’。执事接了去杀无情侯的单,结果空手回来挨了酷刑。好惨一男的,明天才能解放。”
我儿怎么回事?!即墨如是忙问:“是怎么个刑法?”
辰阳笑着道:“看得我暗爽!我跟你讲,我跟他一直不合,他从来不穿万焘装束出去,说什么实在庸淡,岂能配得上他的艳色,还走路带香——呸!副殿主正好回来,众人问他怎么判刑,副殿主说他这种人无功而返定有隐情,就没上肉刑,但不准熏香、不准华衣腥袍、必须与抠脚大叔同待一屋整整一个月!二九天了,我猜他已经疯了,哈哈!”
即墨如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吸着烟冷静了半响。儿啊!你惨甚至哉!没事,这孩子居然敢兴灾乐祸,为父帮你教训教训他。
即墨如是煞有介事地一清嗓子:“你方才说,你要去杀人?杀无情侯?”
“是啊。”
“噫,看你这嫩皮,你不行。”
辰阳一虚:“我不行?”
“你不行,万万不行,”即墨悠哉游哉吸一口烟,眯着桃花眼,“侯是何许人也?混沌四凶身上剜下肉来作肌体,凡是惊世骇俗的妖兽都被制造他的人切切碎了,取去精髓拼装于他身。你呢?他翻手移山覆手填海,做过文人雅士当过风云枭客,薄情爵等也只能任他浪里个浪,你能吗?”
“额……”
“只说这落幕,都是因为沉迷养儿……不是,”他骤然意识到漏嘴了,淡定地吸了口烟,“是因空见色,由色生情,传情入色,自色悟空,而今担风袖月,自非尔辈凡夫可去扰的。”
其实根本是他随口胡扯,他还不至于悟通了空啊色啊什么的,不过是沉迷嗑儿子、吸儿子、玩儿子。
辰阳越听越虚,转念一想,我为什么听个神棍在这里大放厥词?于是不乐意了:“但他到底是台机器,再者失了功体,不必这样拍举吧!”
“哦?是台机器,又怎样?噫,今时今日,傀儡机器等物全天下也不少了,老夫也是一个,”即墨呼口烟,“可老夫敢断言,你都不够老夫一锅炒的。”
“哦厚厚!你?”辰阳看了看即墨如是的苍白病弱脸,“你确定?”
“正是区区老夫。”
还没有认真开打,辰阳便哭着回去了。这段事迹一日内在万儿童游乐园四散开来,辰阳三日闭门不出。
终于用完刑的师弈魁开始沐浴。
麝香,龙涎香,瑞脑……今天熏哪种?不如来点古龙水?
猩红华丽衣袍,金线纹牡丹美艳。
即墨胤戴金披衣,正了正手上戒指。铜镜中又是那个俊美的……的儿砸。
八炉子名贵香科换回的稍好了些的心情,在听了辰阳的奇遇后化为一腔狂躁。
“确定不是那厮的胡编乱造?——不,不必回答了,”即墨胤深吸一口气,“他也没那个想象力。”
看来我爹,真的是无情侯。
即墨胤甩手回屋,众杀手仿佛听见书柜被劈个粉碎的声音。再看见师弈魁大人出来时,只见他耳上多了六个鎏钉,有一边还坠了腥红流苏,面若冰霜带一股艳艳然煞气,掠身消失,异香却原地不散。
“看来他那精神刑罚的确给他了心理阴影,”众杀手推测,“这么浓的香,耳钉数目破纪录,他竟然还是那么个受刑时的苦大仇深表情!”
今天的菜场不寻常,所有人都在看同一个方向。
“噫!我儿,你要是再不来看为父,干脆以后就不要来见为父了!”
即墨胤一笑,把手搭上即墨如是的肩:“真不幸亲爱的,鬼才是来看你的,我只不过有两个问题要来问你。”
“噫,好啊你,你不是来看为父居然还好意思说!难道还是来拿为父?”
“猜对了呢亲爱的,”即墨胤将老父亲的两只手腕单手握住,另一手拎后领,“别在这里絮絮叨叨丢人现眼了,走吧。”
“……”即墨如是愤愤道,“儿砸,老父亲我含辛茹苦将你拉扯大,你却要卖了为父买香水,为父心痛矣!你小的时候不肯让为父走的,要死要活地抱着为父不放,现在却亲手把为父推给拐子贩子!我儿,缺多少钱且说与为父听,为父尚有几文钱,莫卖为父……”
即墨胤将人放开,取出一袋果铺酸梅。
“啊!儿砸,快给为父!”
即墨胤优雅地吃了一块:“不是不跟我走吗?”
“此一时,彼一时也,胤胤我们走。”
远离人群,入一客栈。极奢厢房,门关,逮父上榻。
即墨胤坐到桌子上居高临下,即墨如是无比端庄地坐在褥子上抱着根烤羊腿吃。 “第一个问题:你是不是无情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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