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有人袭来,江清月反应也相当迅速,立马一剑递去。
对方也不甘示弱,一剑刺来,却见江清月的软剑竟一弯绕过刺来的剑刃,继续朝刺客而去。
一个熟悉的声音却道:“阿月?”
江清月大惊,改势刺偏,动作还未收便没好气地叫了起来:“鬼鬼祟祟作甚?吓死人了!”
闪身而出的不是别人,正是韦陵游,他也收了剑,尴尬地摸摸鼻子道:“奴还道是有探子上门,不是故意的。”
上官婉儿在身后问道:“韦三郎,可是有人来过?”
韦陵游道:“回才人,是宫里的人。”
“太后?是斋戒有事?”上官婉儿皱起眉头,心中飞快思量自己的行动是否又超出太后“便宜行事”的范围。
“不是。”谁料韦陵游道,“是郑夫人。”
“母亲?”上官婉儿愕然,想不出为何母亲要此时召她,她四处看了一圈,又问道,“子夜呢?”
像是听到她的呼唤,一个黑黑的鼻子从坐床上的一堆茵褥中探了出来,继而一甩将掩盖在身上的厚褥子全部抖了下来。子夜从中钻出,颇有些不满地哼唧几声,然后开心地走到上官婉儿身旁,用湿漉漉的鼻子去拱她的手心。
韦陵游脸上一红,“人来的突然,奴只能把它藏起来。”
上官婉儿摇手表示不介意,愈是想不明白为何郑氏要召她回宫,心中不觉着急,于是唤来侍女、卫士便急匆匆地骑马朝宫中赶去。
如此速度,待赶到玄武殿时也夕阳西下了。
玄武殿乃整个后宫最大的一处殿堂,众多嫔妃、女官居住于此,如今近夜,远远望去可见星星点点的灯火在各处亮起,但惟独上官婉儿最熟悉的那处黑暗一片,没有半点烛光。
上官婉儿心悬到了嗓子眼儿,停马而下,前来迎接的侍女道:“才人,夫人在里面。”
“夫人她……怎么了?”上官婉儿问道。
“早上李女史来过一趟后,夫人就闷闷不乐。”宫婢回答。
上官娃儿皱起眉头,李氏乃梓州通泉县尉司马慎之妻,守寡八年后,辟召入宫侍奉,拜为女史,实则同她一起掌管草诏之事。本是同品级官员,她一向对李氏敬之如宾客,不知李氏此举何意。
脑中飞快想着,上官婉儿脚下也一刻不停地穿过回廊。
进入正堂,果见正堂里只点了一盏昏暗的灯,映着母亲郑氏端坐在坐床上,脸上表情严肃。
“阿娘。”她轻唤了一声,郑氏抬起头来,没有看她,只是对着上官婉儿身后的侍女抬了抬下巴。
宫人哪个不是心有七窍,立马心领神会退下,还带上了正堂的门。
四下再无人,上官婉儿又唤了一声“阿娘”,声音已然有了撒娇的意味。
然坐床上的郑氏表情丝毫没有放松,连端坐的姿势都未从动摇。上官婉儿心中一怔,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母亲了。准确说,上一次见母亲这番模样,还是在她十三岁被武后召见的那晚。
良久后,她听坐床上的郑氏叹了口气,从衣袖中抽出什么来。
上官婉儿定眼望去,发现是一根细而韧的柳鞭——那根柳鞭,她当然记得,儿时母亲同她讲文明礼、读古通律。然少年心性,常常贪玩而错过功课,母亲便会用这根柳条行家法,两三下便将她手心抽得通红。
婉儿心中回想着,便也明了母亲的意思,于是乖巧地跪了下去,对母亲行了个大礼,然后膝行至坐床边,低头恭敬地换了称呼:“大人。”
郑氏拿着柳鞭的手微微发抖,半晌后伸手抚上了上官婉儿的额头——那道长长的疤痕是如此狰狞,突兀地在那儿,花钿也遮盖不住,不断地提醒着所有人这人的忤逆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