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婴做了个梦,梦里他回到了七八岁的模样,被一位模模糊糊的人影牵着来到一座很高很美的山上,见到了一个人。
“你叫什么名字?”那人年轻的嗓音,如泉水般冷冽,却又含着淡淡的温柔。
他摇了摇头,努力地想要看清眼前的人,可那脸庞仿佛蒙了层纱,只能觑见白皙的下巴,挺拔的身姿,以及轻轻扶着自己肩头的修长手指,干燥,温热又有力。
“没有名字?”青年顿了顿,“那……唤你九婴可好?”
九天之际,白蜺婴茀。
“好!”他听见自己脆生生的笑了。
七八岁的小童,笑起来却已经很是漂亮,原本还有些无措的眼眸因为眼前的人,慢慢褪去了防备,璨如星子。
画面一晃,幽静的内室,青年正静坐凝神。
“师尊!师尊!”一少年急匆匆的跑来,“九婴师弟又闯祸了!他把雁门峰的弟子给伤了!现下正被捉着问责呢。”
隔着梦境,他看得都紧张起来,这清修仙宫的规矩肯定严明,那九婴怕是难逃罪罚。
秀丽的山涧,剑拔弩张的两拨人对峙着。
淡蓝色长袍的那拨人中,好几个都捂着胸口,有些狼狈的被旁人搀扶着。
“九婴!你简直顽劣不堪!今天定要你好看!”一名年长的弟子说罢,使了个眼色,四五名灵力颇强的弟子就要一起上前动手抓人。
对面身着白色广袖的人群中,为首的少年,不过才十二三岁的年纪,犹带着稚嫩的天真小脸上,不见一丝慌张,他身形一闪,足尖点地腾空,双手迅速起结,倏地一拉,一张无形的大网拦在了中间。
“呵,我知道我好看,但也不用如此嫉妒吧,虽然……”轻松落地,少年调皮的眨眨眼,“雁门峰上下确实都平、平、无、奇,不要伤心,下辈子记得拜在咱们昆仑山下,哦不好意思,昆仑山不收长得丑的。”
得,一句话,仇恨又加深了几分,雁门峰的弟子们气得脸都绿了,而昆仑山的众人则忍不住轻笑起来。
“九婴师弟的嘴,还是那么……”喜欢瞎说什么大实话。
这昆仑山一直比其他仙门灵钟秀毓,整座山脉珍奇异兽、仙草妙药格外多,灵气也比旁处更为充沛,在此修炼的弟子自然较为清灵俊秀。
“九婴,你不过是个被丢在山里的野孩子,狂妄自大什么!无父无母的东西!”年长的弟子红了眼,用足灵气斩断大网,挥剑刺出,这一剑竟饱含了杀气。
“师弟!——”昆仑山众人惊呼,但他们都是低阶弟子,谁也来不及,也挡不住对面那中阶弟子的一剑。
姜婴在梦境里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帮一把那位少年,可全身似困住了,怎么也动弹不了。
忽地,他看到一抹白影从天际飞来,翻舞的广袖内,手指微动,那雁门山弟子立刻被一股和煦又劲道的微风逼得连人带剑后退了几十步。
“师尊!”昆仑山众弟子恭敬的唤道。
“白师叔。”雁门峰的弟子们也不得不低下头。
姜婴见那青年只是微微点头,随即几步走到愣在原地的少年面前,像在打量他有没有受伤。
“师尊!”漂亮的少年突然神色一变,黑白分明的大眼里仿佛下一刻就盈满了泪水般,委屈的喊着,飞扑到了青年的怀里,紧紧的抱住。
对于胆大爱撒娇的九婴师弟,同门的师兄弟早已习惯,而雁门峰的弟子们则面面相觑,满脸的不敢置信。
“好了。”依旧是冷冷的嗓音,动作却很轻柔的推开了少年的手臂。
然后姜婴看着青年静默地倾听了发生缠斗的缘由,无非是跑到别人家仙门按例采摘仙草时候,强势骄纵的想要拿更好的,拿多点儿,要是一般人也就睁一只闭一只眼了,可今天碰巧遇到的是不讲人情世故的九婴——欺负别人可以,但绝对不能被欺负。
被一名低阶弟子打伤好几人并不是什么多光彩的事情,雁门峰此刻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